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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秦淮八艳”里命最好的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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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秦淮八艳”里命最好的那个吗?
原创 闫红 闫红和陈思呈 今天




林白曾有篇小说,写一个年轻女人做了有权势的老男人的情妇,她这么概括那个女人的心理:“我们打不过他们,我们就要利用他们。”



这个说法很特别,让两人之间不仅仅只是一场不伦之恋,还是作为弱势的女性和强势的男性的战争,虽然,这种战争许多时候以爱情的形式呈现。




的确,在男性主导的社会里,女人活得太难,即便如柳如是这般强悍,也只能以死抗争。那么,如果不对抗,而是迂回,周旋,妥协,利用呢?秦淮八艳里的顾媚,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顾媚生得美,余怀说她:“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肢轻亚”,发量多,肤色好,那会儿不说腰细腿长,而是说腰细脚小,是个从头美到脚的佳人。



但她更显著的特点是家底殷实,一出场身后便有一座华丽奢侈的眉楼,绮窗绣帘,牙签玉轴,香烟缭绕,檐马丁当……已经让来者的听觉、视觉、嗅觉应接不暇,随后更有顾家美食精绝无双,凡此种种,构成一场隆重的感官盛宴,让来者轰然间不辨南北西东。眉楼的常客文人余怀喻之曰:迷楼。跟隋炀帝所有的那座华丽建筑物同名。



从事娱乐业有可能是顾家传统,顾媚是眉楼的老板娘,她不像其他名妓,会有让客人下不了台的时刻,而是艳若桃李、笑靥迎人。倾慕者虽多,她有本事让每个人觉得她最爱自己。



比如那位才子陈则梁,和另一位才子张公亮及冒辟疆等一共五人结盟于眉楼,算是至铁的盟友。除了这份交情外,陈则梁和张公亮还可互称一个“同情兄”。



不过,陈则梁的爱慕相对含蓄,做顾媚的蓝颜知己就已足够,给冒辟疆的很多书信里,提到顾必称眉兄,显得见那份亲昵,却又略略地给中性化了。




张公亮就有点过分,他似乎以为顾媚爱上了自己,他有一首《结交行》,先是赞美顾媚:秦淮道上初见顾眉生,倭堕为髻珠作(衤日)。本歌巴蜀舞邯郸,乃具双目如星复如月……



好像已经倾倒得可以,然而笔锋一转:何年曾识琴张名,痴心便欲掷红拂。顾我自憎瓦砾姿,女人慕色慕少恐负之。以兹君赠如意珠,我反长赋孤鸿辞……



却原来,前边的赞美都是铺垫,目的是隆重地推出自己。说这样的佳人看中他,他也没有接这杯茶,因为自惭形秽,您说他这是在谦虚呢还是在吹嘘呢?



后来顾媚跟了龚鼎孳,张公亮还写诗道:昔年交会白门垂,亦有顾家女郎能修眉。江南秀气尽一室,至今秦淮之水异香澌。嘿嘿,这到底是谁在暗恋谁啊?



我无法不怀疑,虽然他诗里说得铿锵确凿,心里却明镜似的,顾媚那秋天的菠菜不只送给他一个人,实际上是见者有份,一个不落,她的眼风均匀地撒播到四方,不会只跟帅哥眉来眼去,让青蛙有向隅之感。



可以想像,当顾媚面对张公亮以及陈则梁,柔媚的笑眼里都是鼓励,清脆的嗓音里透着喜悦,当他们离开,她也一定有办法传递出她的不舍,那会儿,他们怎么能够杀风景地想起“青楼惯技”四字?即使情知如此,心里也会对自己说,可能,她真的高看我一眼。




身在秦楼楚馆,顾媚的状态更像一个有商界背景的大家闺秀,又精明又豪放,抓一大把男朋友在手中,长袖善舞,姿态横生。



按说活成这样,不嫁人也可以,但是,即便这么吃得开的顾媚,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像张公亮这样自欺欺人,一不小心,她遇到一个不小心撞破真相又不愿意面对真相的“伧父”。



此人是南京兵部侍郎的侄子,一开始顾媚应该把他敷衍得不错,某日他突然发现,原来另有一位词客刘芳更加得宠,这不是玩弄我老人家的感情吗?他怒了,在眉楼上大发酒疯,还跟狐朋狗友合谋,诬陷姓刘的偷了他的金犀酒器,要让顾媚脸上下不来。



饶是顾媚八面玲珑,也都是用来对付文明人的,碰上这号人,顿时手足无措,没了主意,还好有她的那些蓝颜知己挺身而出,各展其能,充任护花使者。



先是余怀写了篇檄文,有云,某某本非风流佳客,谬称浪子、端王。以文鸳彩凤之区,排封橥长蛇之阵;用诱秦诓楚之计,做摧兰折翠之谋。种夙世之冤孽,煞一时之风景……



他对这文儿大概挺满意,多少年后还写进了回忆录,可我真的很怀疑,那么多掌故对偶,那伧父有无耐心看清楚?再说了,檄文的功用是什么?煽动民愤,鼓舞斗志,就你们娱乐圈里的这点子破事,普罗大众还真不愿劳那个神。



这封信后来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因余怀曾做过南京兵部尚书的幕僚,“伧父”的叔叔不愿得罪顶头上司的门客,加上也恨侄子不争气,叫来一通臭骂,撵他回浙东老家去。顾媚这边也见好就收,由陈则梁出面,摆了个场子,让顾媚给“伧父”陪了个不是,免得这厮日后报复,才算了局。




“伧父”事件影响了顾媚的人生,她发现,众星捧月乃是虚假繁荣,再怎么风光,她在社会上仍是边缘人物,要想改变这一处境,只能依靠男人,有能力的男人。这时,那个惹是生非的词客就不在候选人之列了,顾媚快速翻动大脑里那本通讯录,龚鼎孳的大名浮出水面。



这个男人大她四岁,年轻有为,冒辟疆三十好几了还吭哧吭哧地奔波在赶考路上,龚鼎孳二十岁就中了进士,外放到蕲水做县令。那一年他北上过金陵,像广大才子一样,少不了有狎邪之游,认识了顾媚,然后就一头栽进了她的温柔乡里。



崇祯十二年七夕,二十五岁的龚鼎孳已向二十一岁的顾媚流露出求婚之意,在她的小像下题诗:腰妒杨柳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君。言下之意,楚王有情,神女也不是无意,但还没能走到最后一步,是什么,使这对有情人没有成为眷属?



第二年正月二十三,顾媚在这首诗下添了四句,识尽飘零苦,而今始有家。灯煤知妾喜,特著两头花。听口气,好像是已答应了,实际上,仍然拖延着,直到数年后被“伧父”吓得花颜失色,又经陈则梁一劝,才真正起了从良的心。



龚鼎孳是一个极理想的婚配对象,年龄相当,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最关键的是,他有足够的诚意,愿意娶她,这么一比,蓝颜知己什么的,都成了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顾媚犹豫不定,倒不是故意拿捏身段,她以前过得不错,不可能像董小宛那样孤注一掷。



美人出嫁,如新车落地,身价大跌,这话政治上很不正确,对这些青楼女子却是残酷现实。比起良家女子,她们还多一重担心,她们的婚姻,没有伦理道德和社会关系的牵连维护,完全依靠男人的爱情,可是男人的爱情最靠不住,用紫鹃的话,就算弄个仙女,不过三天两日,就丢到脑后去了。



没有能耐的,只好在墙角惨淡度过余生,弄得半死不活的;有点本事的,像寇白门,重新拾起老本行,却也败了兴。顾媚活得好好的,干吗要投身到那水深火热之中?多少有点恐婚的她,即便遇到龚鼎孳这样的人材,也只能把他先当成备胎。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那位“伧父”成全了龚鼎孳。崇祯十五年,余悸未消的顾媚下定决心,不再摇摆。因为龚鼎孳尚在京城任职,她先充任金陵外室,一年之后,她翩然来京团聚,再没有与他分开。



在这皆大欢喜之中,请不要忘了那位词客刘芳,我们以为,无能的他,应该接受顾媚的安排,识时务地从她的生命中淡出。但是,这一次她估计错了,刘词人选择了最激烈的告别,殉情而死。说实话,这件事我觉得真不能怪顾媚,欢场上还有梁山伯或罗密欧啊?任她想像力再丰富,也料不到这一点。



除了这点阴影——容我为刘词人默哀一个,顾媚这纵身一跃,掉进了幸福的漩涡,她在经营上真的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即使这次不无冲动的投资,仍然收到了良好的回报。



顾媚与龚鼎孳的关系,不能用“知音”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甚至都不一定懂得她,可是“懂得”这件事,真的那么重要吗?白流苏和范柳原是相互懂得的,姜喜宝和勖存姿是相互懂得的,李碧华的青蛇与许仙是相互懂得的,那种“懂得”,如一柄锋利的小刀,割开温情脉脉的面纱,后面,是男人女人清楚的眼神,互不同情地,冷冷对望。



若没有达到一定的修行,可以化解,可以宽容,可以像神一样体贴原谅,也许,迷恋比懂得更好一点。



从龚鼎孳初娶顾媚的诗里,能看出他对这个女人的迷恋,比如“倾国温柔老是乡,却怜袱被待明光”,比如“秋砧遥送玉壶迟,辜负香衾是此时”,又比如“珍重近来千唤熟,珊瑚敲枕易分明”,连明史专家孟森先生都惊呼“淫艳”,可以想像,婚后的顾媚,是何等的成熟性感,龚鼎孳孜孜于宣告这份情欲的沉迷,也算一个另类。



崇祯十六年秋天,龚鼎孳的感觉一如赤壁之战前的周公瑾,雄姿英发,小乔初嫁,再能建上一番功业,就是锦上添花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当时身为谏官的他,一个月就上了十七道奏疏,又是建议迁都南京避兵,又是攻击内阁庇贪误国,慷慨激昂,很像是那么回事。



但是,谏言这件事,带有一定的投机性,你若一不小心说到皇帝的心坎上,没准会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若他心里正烦着,你还不识时务,没完没了,他的眼神斜睨过来,一个机会主义分子的帽子就压了过来。



龚鼎孳情场得意,官场失意,他的一鸣非但没有惊人,还把自己弄到了监狱里,但狱中的龚鼎孳一点都不沮丧,拥着顾媚送来的被子,口占二首,诗云:



霜落并州金剪刀,美人深夜玉纤劳。

停针莫怨珠帘月,正为羁臣照二毛。

金猊深拥绣床寒,银剪频催夜色残。

百和自将罗袖倚,余香长绕玉阑干。



难中的诗,都能写得这么香艳,到底年轻,声势壮。另一方面,亦可看出,这龚鼎孳不是一个心事沉沉的人,他的一生,顺风顺水,一切来得太容易,他对失去还无概念。



不久,河山变色。李自成率领他的农民军走进了北京城,崇祯吊死在景山上,官员们无非三种选择,逃跑、投降、或者殉国。龚鼎孳的学生严正矩说他选择了最后一种:寇陷都门,公阖门投井,为居民救苏。寇胁从不屈,夹拷惨毒,胫骨俱折,未遂南归。



对龚鼎孳的底细稍稍了解的人,看了,都会失笑,他老人家那会儿是在井底不错,但他不是投井,而是避祸,那原是一口枯井,他带着顾媚,躲在里面。



出卖了严同学的,是龚鼎孳本人,虽然这位门生有意替老师遮掩,但老师没那么在乎,不肯帮学生圆谎,做苦大仇深的秀。他有一阕《绮罗香》,下面的题目是:同起自井中赋记,用史邦卿《春雨》韵.词云:



弱羽填湖,愁鹃带血,凝望宫槐烟暮。并命鸳鸯,谁倩藕丝留住。搴杜药、正则怀湘,珥瑶碧、宓妃横浦。误承受,司命多情,一声唤转断肠路。人间兵甲满地,辛苦蛟龙,辛苦蛟龙外、前溪难渡。壮发三千,粘湿远山香妩。凭蝶梦、吹恨重生,间竹简,殉花何处。肯轻负,女史苌弘,止耽莺语句。



“搴杜药、正则怀湘”,听上去好像是要效仿屈原大夫,沉湘报国,但他的真实表现,倒更像那位带着张丽华躲进胭脂井的陈后主,听得上面兵荒马乱,仍然一肚子的儿女情长。




《天龙八部》里,虚竹认为,世上最幸福的地方是枯井底,污泥中。在那里他与心爱的女子相聚。我怀疑老金庸的灵感,就是从龚鼎孳的故事里来的,换副言情的眼镜照一下,两人躲在井底,生死未卜,相互安慰,没准还把来生许给对方,大有在天愿为什么鸟,在水愿为什么鱼的意思,倒也很是浪漫。



一旦出了井底,天光下的情节就要现实得多,龚鼎孳投降了大顺军,接受直指使之职,巡视北城。不久,大顺政权失败,龚鼎孳又投降了清朝,人家是再做冯妇,他则于极短的时间内做了三回,龚鼎孳给别人的解释是:我原欲死,奈小妾不从何。




把小妾看得这么重,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吗?而且龚鼎孳还不是口误,他见人就说,除了跟人解释之外,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仿佛乐于别人知晓,他和“小妾”的郎情妾意,他被她拿住了,这是多么幸福的束缚。



但当时的人不这么看,即使同样投降了的人,在他面前也有道德上的优越感,人家可不是因为小老婆不干才投降的。



他宠爱小老婆太有名了,竟然被言官孙昌龄写进奏折里,说他在江南千金置妓,“名顾眉生,恋恋难割,多为奇宝异珍,以悦其心。淫纵之状,哄笑长安,已置其父母妻孥于度外。及闻父讣,而歌饮流连如故。亏行灭伦,独冀邀非分之典,夸耀乡里,欲大肆其武断把持之焰”。顾媚女士以一个名妓、小老婆的名字上了官员的奏折,也算独步古今。龚鼎孳被降了两级。



龚鼎孳不在乎,照样带着顾媚寻欢作乐,“虎噬都无避,蛾眉哪可捐”,照样豪气十足。



南归之后,龚鼎孳和顾媚回到了更适宜的土壤里,湖光山色,风晨雨夕,两人尽享风月之美。龚鼎孳这样描述那些辰光:



五月十四日夜,湖风酣畅,月明如洗,繁星尽敛,天水一碧,偕内子系艇子于寓楼下,剥菱煮芡,小饮达曙。人声既绝,灯火楼台,周视悄然,惟四山苍翠,时时滴入杯底,千百年西湖,今夕始独为吾有,徘徊顾恋,不谓人世也。酒话情话,因口占四调以纪其事。子瞻有云:“何地无月,但少闲人如吾两人。”予谓何地无闲人,无事寻事如吾两人者,未易多得尔。




多少年后的今天,读这些句子,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尤其“四山苍翠,时时滴入杯底,千百年西湖,今夕始独为吾有”一语,幽幽古意,沁人心脾。该是怎样一个瞬间,刹那,永恒,真实,恍然,花开花谢,雨飞云卷,时光迢递,而你,犹在我身边。



在龚鼎孳有关顾媚的诗文里,总看见情欲如花绽放,唯有这几句,沉静了下来,如同灯火阑珊处的悄然携手,比华丽婚礼上的拥吻,更来得珍重。



顺治十四年十一月初三,是顾媚的三十九生日,中国人过大生日,喜欢提前一年,因此,算是四十大寿。正巧他两人北上路过金陵,特意请来曲中姐妹一聚。



虽然已是初冬时候,但美人依旧,红颜未老,觥筹交错,衣袂蹁跹,足以有花红柳绿之感。她们垂下珠帘,看道贺的官员穿上戏服,串《王母瑶池宴》,更妙的是龚鼎孳的门客,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严同学,他褰帘长跪,捧卮称“贱子上寿”,其他人也纷纷离席凑趣,顾媚欣然痛饮三杯,龚鼎孳也大为得意。



人到中年,他对她的爱,还没有进入倦怠期,难怪有人说她是秦淮八艳里,最好命的一个。但是,上天不会真的给人间设计如此完美的样本,顾媚同样有她的烦恼,他们,没有孩子。



给龚鼎孳生一个儿子,是顾媚多年的心愿,顺治八年,他们居住在西湖边上,经常去庙里烧香求子,顾媚甚至用香木刻了个手脚会动的小男孩,锦绷绣褓不算,还雇了奶妈做哺乳状,拉开衣服把屎把尿,家人都唤做小相公。这一离谱之举超出了大众的承受极限,杭州人目之为人妖,他们也不在乎。



顾媚百计求子,乃至于有这么变态的举动的背后,应是这样几种心理:一是母性本能;二是感恩,想要生个儿子报答他;三是缺乏安全感,那样热烈的爱浮在上面,女人的心还是虚的,人生太长,风险藏在暗处,爱情能否最终赢了时间?她需要多几个支点,帮她稳立于不败之地。




那时节,贾宝玉对他的林妹妹说,你放心。但是,林黛玉怎么能够放心呢?不是信不过他,是信不过人性,尤其是男性本身存在的不完美,唐玄宗那样爱杨玉环,也能做到悬崖撒手,李碧华的《青蛇》里,许仙请青蛇跟他走,遭拒之后,脸色一变,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看到这一节,我击节称好。我们习惯了被伤害,对伤害有足够的想像力与承受力,有了这样的前提,龚鼎孳再多的爱恋,也无法将顾媚的心填满。她苦苦求子,未雨绸缪。



她最终没有求到儿子,四十岁那年,她生下一个女儿,又在数月后出天花死去。



惟有依凭他的爱,他帮她挣来了一品诰命的头衔,据说这头衔本来属于正室童夫人,但是,童夫人说,我已在前朝两度受封,这次封赏,让给顾太太也可。



是不“仕”新朝的节气,还是女人间的醋意,抑或欲擒故纵,等丈夫回过头来好言好语来哄劝自己?但龚鼎孳竟然顺水推舟,真的就把凤冠霞帔给了顾太太。 他对顾媚的爱,也许比她知道的更多。



四十五岁那年,顾媚去世。她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文字,我们也无法知道她的心路历程。但从她的种种表现看。即使用尽心机获得一个男人的痴爱,在一个男权社会里,仍然不能获得终极的安全感,她一直在窥探他,不动声色地讨好他,一直到死。在这段感情里,顾媚得到的快乐一定比龚鼎孳少得多,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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