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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 附近在消失,你能走多远?

附近在消失,你能走多远?

附近在消失,你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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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在消失,你能走多远?
原创: 约瑟的家  约瑟的家v  今天






前两天,朋友说:“建议你看看最近一期《十三邀》吧。”恰好那个上午时间宽裕,就打开看了,是许知远访谈牛津大学人类学者项飚的。其中,项飚的一个观点和我近期的一些思考产生了共鸣:“附近的消失。”

看完后,给朋友说看完了,内容的确不错,能够引发思考和讨论。“写吧。”她抛来一句。于是很感恩,在人类几乎每个个体都正在渐次消失附近生态时,我的周围还有鲜活甚至深刻的生命力。

附近,意思为“靠近,离某地不远的地方;旁边的地方”。英文解释为nearby;neighboring;close to;in the vicinity。这样看来,附近的消失,意味着一个空间或场域的消失,每个人都在逐渐形成一个中空的孤岛。

附近在消失,日益成为孤岛的你,能走多远?

01

隐形高墙

没有谁是一座孤岛,
在大海里独踞;
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
连接成整个陆地。
——约翰·多恩

1993年,IBM公司与BellSouth合作推出一部名为IBMSimon的个人通讯设备,成为第一款使用触摸屏的智能手机,为十四年后一款中文称为“苹果”的智能手机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自2007年IPhone第一代面世开始,整个世界一夜之间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时至2012年,仅前三个季度,全球智能手机用户总数就突破了10亿。人类以前所未有的快速度整体迁移进入智能化时代。

从此以后,一部手机外加一副耳机,从眼睛到耳朵,再到双手以及精神领域,就实现了自我世界的全副武装,在自我与世界、自我与真我之间都筑起一堵隐形高墙。公共场合彼此眼目相对时的点头微笑,类似这种伴随人类生存数千年的肢体上的基本礼貌语言,正在消失殆尽。这是一种近距离人际关系的消失。与此相应地,人也不再能安静与内在真实的自己对话,无法聆听,亦无法倾诉,更失去彼此关照的能力。

还有一种附近人际关系的消失,发生在亲密关系之间。现在诸多家庭的客厅和卧室生态,是长幼各自手持一部智能设备,各取所需地打发各自的时间,亲密关系之间的互动日益简单、急促和肤浅。

项飚在访谈中谈及的作为人类学者所关注的一种附近的消失,是因智能化勃兴之后,网购、快递、外卖等的日常化和普及化,使每一个个体生存形态单一化,曾经多元甚至复杂的周围关系渐次消失。比如,一个菜市场的人际关系就是鲜活的、积极的、多元的,但如今变成一个人与一部手机的关系;再比如,一个人用餐,以往不管是去饭店,还是自己下厨,他需要一连串附近关系的完成,即使只是一个人做饭,他也需要与自我建立起一种积极互动的关系,但如今,这些附近形态都消失在一种虚拟关系中。

另外,智能化,正在成功地扼杀人的丰富情感。人人变得日益麻木。情感低落者可以依赖智能装备里的一些文字、视频、音频等信息,不露声色地实现自我隐藏,实质上是一种逃避。往昔的人,在个人遇到的问题上,会求助于信赖的家人和朋友,进行一些积极深刻的互动,有些是彼此秉烛夜谈,有些是促膝长谈,有些则是一壶浊酒彼此对视的默然不语,甚至有些只是漫无边际地吹牛、侃大山,但一个人的附近生态是活跃的、积极的。

同时,由于向附近生态下意识地情感隐藏,人们又借助智能化便捷通道,向一些彼此无法接近的场域尽情宣泄。这就导致在附近场域消失的同时,智能化生态正在出现陌生人互信、互暴、互助、互伤等前所未有的现象,其中隐形的人性之恶与人性之善都可能在瞬间被无穷放大。但这一切被一堵隐形高墙挡在附近场域之外,越近的人了解得越少。

附近的消失并非智能化时代才突然出现的。当人与人的关系之间开始出现媒介与技术,这种趋势就已经开启。1923年发起的法兰克福学派提出,媒介成了被工具的、主观的理性纳入技术统治下而被操纵的典范,并进而展开对大众传媒的批判,提出“文化工业(culture industry)”理论等。媒介联合技术颠覆人类生态,这样的发现是传播学上的一大突破,但智能化无疑将这一趋势推至划时代的新高度。

智能化同样是法国哲学家查尔斯·泰勒口中“无求于外人文主义”的最佳温床,如果说中世纪“文艺复兴”成功将人文主义带离造物主,那么,当下的智能化正在开始围剿神性与人性。当无求于神的人开始整体求于媒介与技术,人之为人的灵魂、思想都必然加剧迟钝、萎缩和模糊。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基督徒的生态也正受到越来越深的影响,一方面,个人生命的养成不再主要仰赖于附近的牧者和属灵同伴等构成的团契,转而过分追求智能机器带来的属灵智识上的长进与满足,“铁磨铁”的附近生命关系越来越淡化,来自言语的教导与口舌之争越来越频密和肤浅。人与教会、团契和属灵同伴之间的隐形高墙已然林立。

另一方面,福音大使命的完成似乎变得容易,目之所及的方寸之间就可以实现福音信息的传播与接收,但正是这种表面上的便捷,带来“邻舍”概念的模糊,我们越来越容易舍近求远,不面对最近的生命问题的关照,反而更关心遥远地方的某个或某些陌生人,爱不再只是邻舍关系,更多时候成了一种用以宣告和传递的信息。所以,远处的福音通道在打开,近处的福音隔墙正在树立。

如何能够保持传统,又能够成功拆墙?这是摆在智能化时代之人的问题,当然也是基督徒必须真实面对和付诸行动解决的难题。




02

萎缩之人

我灵魂的住处是狭窄的,不能与你的降临相称,请你加以充塞。它已经颓败,请你加以修缮。
——奥古斯丁《忏悔录》

随着附近的消失,人正逐渐在全方位萎缩。

首先是双手双脚。昔日需要星夜兼程才能完成一次亲友互访,随着各种媒介与技术变得日益快速而又肤浅。智能设备上的相互问候开始变得频繁,从而使得真实相见变得不再迫切,情感隐藏与伪装成为常态。人不再依赖奔跑、行走、书写、拥抱来实现感情的表达,而只需要一部设备,就可以完成,并且完成得随意和敷衍。

随着附近的消失,只要有钱,人可以不用动手做事,一部智能化设备可以实现吃穿住用行的全部内容。人们开始无底线地追求感官享受,双手双脚的行为能力却正在快速减弱。运动不再是习惯,而成了一种被迫。

其次是五官。人们的眼睛被智能设备俘虏之后,对于自然世界的感知能力日益下降,他们越来越不太能够敏感地捕捉到大自然的美,更不会在第一时间轻易地被大自然的美迷倒。同样,他们对于大自然的退化也越来越不敏感,以至于看不见消失的物种、雪山、溪流、山川和树木花草,更看不见这种消失与自己之间的隐秘关系。

人们的耳朵同样被智能设备填充,他们正在完全失去对大自然中隐藏乐声的感知能力。同样,人们的耳朵因信息繁杂而变得忙碌、混乱,以至于听不见附近的声音,比如父母的叮咛和训诫、朋友的劝告和嘱咐。但他们却每天都在通过智能设备听那些能慰藉心灵的内容。人们正在丢掉最基本的常识,就是真正能够慰藉心灵的,恰恰是附近的叮咛、训诫、劝告和嘱咐,却不是各种心灵鸡汤或者情感知识等信息。

随着附近的消失,人的嘴巴正在变得迟钝和肤浅。要么不会表达,要么太会表达。不会表达的人将自己藏在信息里,太会表达的人则由于懂得利用信息而显得过于精明。近年来《奇葩说》、《吐槽大会》之类节目的异军突起,恰恰暴露出,附近消失时,人与人之间语言的干瘪和肤浅。如果将时间倒流二十年以上,随便把夏日老北京四合院大槐树底下和农村大门外那些纳凉者的对谈录下来,都比这些节目生动百倍千倍。

同样,失去附近生态者的鼻子正在失去细闻泥土气息的能力,正在失去细嗅书香的能力,正在失去品鉴一脉茶香的能力。

还有,随着附近的消失和智能化的推进,人性之恶正在被普遍正常化。色情信息正在变得低龄化和习以为常;恶俗的图片、视频和语言日益公开化;欺诈信息同样无孔不入。而因智能化带来的商机,更是让人的贪欲无可遏制,朋友圈的传销、直销和许多虚假营销大行其道。

项飚在与许知远的访谈中认为,附近的消失,正在使人重新变得野蛮化,“把道德变得非常情绪化、极端化”。同时,人正在失去构造爱的关系的自信。“所有的人都是输家”。

由于缺乏附近关系网隐性的相互监督,这些日益增多的各种信息,正在使人的良心日益迟钝。“只因不法的事增多,许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了。”

同样萎缩的,还有人孩子般的好奇心,但膨胀的是剑走偏锋的猎奇心;还有爱的能力;还有反省的能力;还有追问真理的能力;还有忍耐和等候的能力。简言之,人类正在因为自己自以为是的智能化和虚假繁荣,全方位地失去人之为人的常识。

基督徒同样在这样的人类范围之列。智能化使灵修生活变得快速和肤浅,由于智能设备唾手可得的海量灵修信息,许多人在个人灵修中也奉行拿来主义;智能化使祷告变得轻易而享受,打开智能设备,就可以看到上下两千年触动人心的祷告词,可以听到声音优美的代祷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的祷告就不再那样必需、紧迫和深刻,祷告成了抚慰心灵的汤药,而不再是一份与神相亲的尽心竭力;智能化使探访变得快速而简单,一段关心问候的文字或语音,几分钟接通的视频,就可以完成一次探访;智能化使牧师的讲道准备过程变得高效,越来越少的牧师会不厌其烦地读经和屈膝祷告,来获取神对一段经文的启示,取而代之的,是智能设备上从古至今的释经资料和素材。

因此,基督徒的属灵生命也在日益萎缩,保罗式的“癫狂”正在被越来越常见的麻木所取代,火热的心和跳跃的灵越来越少见,全人举起的赞美和感恩之欣喜或眼泪都在渐渐消失,成为我们口中上一代属灵前辈的人生故事。




03

看近不近

那些真的将旧爱换成了新欢的人,
向诸神祈祷,他们换来了更糟糕的东西。
——《保守主义思想》

智能化设备,正在拉近人与整个世界的距离,只要打开屏幕,就可以迅速知悉几乎全世界的信息。但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种近只是一种虚假,真正近的是人与设备的距离,因为没有真正互动的接近,都不是真的接近。

“大规模生产方法在改变人性上所取得的成就……摧毁了对身份地位和家庭的自豪感。”拉塞尔·柯克在他的经典著作《保守主义思想》一书中写道,随后他引用彼得·德鲁克评论流水线和新型工业主义时的话说:“它摧毁了传统职业与技能的社会声誉,连带着也摧毁了个人对他传统工作的满足感。毫不夸张地说,它将个人从他生长的社会土壤中连根拔起。它贬低了他的传统的价值观,并瘫痪了他的传统行为方式。”

在IBM Simon问世第二年去世的柯克,如果看到今天智能化的“壮举”,一定会加重自己书中所使用动词的分量,德鲁克亦然。

智能化在实现一块冰冷的屏幕吸引人心的同时,将人从附近场域成功挣脱。人们不再看重近处的情谊、职分、责任和义务,同样也在愈加忽视道德。相反,人们越来越关心远处发生的事:一颗米粒所赖以生存的土壤和网络卖家的口碑与品质;一位从不曾谋面的明星爱恨情仇的家事;一个异域人士别出心裁的生活方式,诸如此类。

一次握手或拥抱停留的时间,正在变得越来越局促;一次聆听与分享过程中的耐心,正在日益失去。而一方屏幕所呈现眼前的信息,使人真正的参与感越来越弱。现实生活中的附近,以及智能设备虚拟的附近,都是看近不近,人心正在一对矛盾的罅隙中渐行渐远,如同无根的热气球,轻忽而又膨胀,直至最后一刻轰然爆炸成为一地碎片。

看近不近的矛盾,是一种传统社会秩序消失的结果。16世界的理查德·胡克认为:“没有了秩序,便不可能有公共生活,因为秩序的缺失是混乱之母。”柯克在他的另外一本代表著作《美国秩序的根基》中,论及灵魂的内在秩序与社会的外在秩序的紧密相连,两者无法割裂。

如今智能化所带来的,正是通过对每一个个体附近生态的颠覆,打乱其内在秩序,先是早已被忽略的灵魂,再是内心关注焦点的涣散,最后是生命重心的偏移。同时,智能化也在颠覆外在秩序,从每一桩社会事件的公开评价体系,到权力机构对治理模式的评估与调整,都在越来越倚重智能化信息,大数据早已成为重要法宝。

说到“调整”,柯克给以毫不留情的痛斥:“占支配地位的声音……是讲台上的社会学家、心理学家和新实证主义者的合唱——他们宣称罪不存在,‘调整’会治愈所有的社会癌症。”这样的结果便是,“如果某一恶行距离遥远或者只限于某一地区或阶层,就以不用麻醉剂的手术解决;如果它近在咫尺,在人的心里,那么,我们一定搞错了。”

智能化时代日益严重的看近不近的矛盾,愈发难以凭借政治调整来缓解。唯独当多数人开始关注最近处的内心与灵魂,开始正视那里面虎视眈眈的罪(sins),秩序的恢复才能迈上正轨。灵魂的内在秩序重塑,才是人类社会能够走得较远的前提。

“没有正统信仰这样的堡垒,人的罪行与弱点就没有约束,秩序与正义就会消亡。”柯克说,“改革规划必须从人心开始,也必须以人心为最终归宿;人类真正的敌人不是社会制度,而是我们内心的魔鬼;以刻意变化为手段的狂热的人类改良者实际上常常是灵魂的毁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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