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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终极之问:你瞅啥

东北终极之问:你瞅啥

东北终极之问:你瞅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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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终极之问:你瞅啥 | 吴斯人

原创: 吴斯人  骚客文艺  今天

本       文       约       700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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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min




1991年冬天,我在小白桦舞厅门前亲眼目睹了一场战争。参战的有三十多人,大多数赤手肉搏,也有几个拿着刀、棍子或砖头,战况非常激烈,真有鲜血biu地一声飞溅出来。战争过后,受伤的有十几人,地上的血大概有上千CC。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条矮瘦汉子,他抡着一把舞厅的折叠椅,勇悍绝伦地冲向一个又高又壮的大块头,在他后背上砸得砰砰作响,同时一遍遍地表示要跟大块头的母亲发生肉体恋爱。大块头正在痛殴另一位敌人,百忙之中抽出手,一掌将他推倒,说我才动词你妈的名词,你瞎呀,你打我干啥?——原来这二位是一伙的。

和张艺谋电影中那些潇洒飘逸的打斗场面不同,1991年的那场战争一点都不好看,他们打人的样子不好看,被打的样子更不好看,服装和造型都很low,对白毫无诗意,看过之后感觉很厌世。

战争的起因已经无可查考,我只见到一伙人从舞厅里出来,另一伙人迎面拦住,没做任何交流,直接就噼噼啪啪砰砰砰。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当时我和一位同学从旁边经过,他到一堵短墙后解了个手,回来时战争已经结束了,一方落荒而逃,另一方指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叫骂,说的都是一些不允许发表的内容。

我同学提着裤子急猴猴地问我:谁跟谁干仗?干得厉害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战胜军方队就已经走到我们面前,其中一位受了很重的伤,血流了一头一脸,他拿手捂着,但根本捂不住,黑乎乎的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渗出。这位伤兵像是还没打过瘾,他凶狠地瞪着我,骂了一句极其粗鲁的话,我没敢回嘴,赶紧低下头,看到他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到积雪的肮脏道路上,在昏黄的路灯下,那些血一点都不红,而是呈深紫黑色,带有粘稠的质感,看上去相当污秽。

在我的少年时代,我们的小城常常爆发此类战争。我看到的那场不算特别劲爆,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新闻没有报道,官方没有过问,那位血流不止的年轻人大概也不会死,即使死了也没人在意。从那时到现在,东北从来不缺死于街头的年轻人,因为一个眼神、一次口角,或者什么原因都没有,人们就会以命相搏,许多人死于其中,但死了也就死了。

每一间舞厅都是战争高发区。我们东北人除了爱国,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尊严观,打个比方,如果我去请一位姑娘跳舞,她只能拒绝一次,第二次我就要怒目而视,第三次我就要揍她。我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再厉声发表一个不需回答的质问:给你脸了是吧?真实的对白还要粗犷一些,一般都附有前缀或后缀,不像我写得这么优雅。去舞厅的姑娘都不孤独,身边肯定一群骑士围着,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有次我跟一个南方佬谈起这些细节,他满脸黑线:打女人,还打脸?我靠,你们东北人真野蛮。这种人我都懒得理他。对骄傲而洒脱的东北骑士而言,打女人那不是必须的吗?不打脸打哪?你打别的地方,那不是耍流氓吗?

第二种情况外地人很难理解,但东北人都能get到其中的精髓:如果我和王小山同时去请易小荷跳舞,易小荷选择王小山而拒绝了我,那我就必须揍王小山。我才不管什么礼仪规则,谁伤我自尊我就削谁。如果我是个绅士,我可以坐在舞池旁等一曲结束;如果没那么绅士,那就直接走进舞池,对准王小山的脸咣的一记电炮——我们东北人把拳头叫做“电炮”——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有人可能觉得这种方式太粗鲁,那就优雅一些:先把他和易小荷分开,接着问他一个哲学问题:“你在这儿臭牛X什么?”或者“你装他妈什么装?”王小山对哲学没什么研究,肯定一脸懵圈,然后我再对准他的脸一记电炮。

直到现在,我对东北哲学依然缺乏认识,我该怎样回答上述问题?怎样才能避免挨打?说实话,这比哥德巴赫猜想可难多了。在这一系列难题中有一个最难的,那就是东北的终极之问——“你瞅啥”。

不要小看这三个字,几十年来,它至少引发了几十万次战争,死者伤员大概可以装几车皮。李海鹏把这理解为一种强大的机制,所谓机制,就是你生于其中也死于其中的东西,它决定了你会成为怎样的人,也决定了你会说什么样的话,听到有人问“你瞅啥”,你就不可能有第二种反应。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少年时代的李海鹏并不强壮,但每次遇到“你瞅啥”都硬着头皮回应:“瞅你咋地?”可怜他的小身板。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一个混混与另一个混混的对答,这才恍然大悟:天啊,这问题竟然有另一个答案,原来战争是可以避免的,原来那么多年的打都白挨了。

现在我把另一个答案写在这里,这是关于东北终极之问的最重要的学术成果,希望有人能推荐给诺贝尔评奖委员会:

——你瞅啥?

——大哥我错了。

这五个字简直就是和平福音,对李海鹏、我以及更多的东北少年来说,如果早一点知道,少挨多少打啊。

除此之外,王小山还提供了“你瞅啥”的第三种答案:我瞅你像我爹。因为其中有强烈的自轻自贱之意,严重违背我大东北自尊自爱的传统,本人有保留地予以推荐。

不严谨地说,东北人很像中世纪的欧洲骑士,他们可以为尊严而战,也可以为赢取姑娘的芳心而发起死亡决斗。当然也有不同:欧洲骑士决斗前常常引诵圣经,东北骑士念的则是三字经;欧洲骑士手持重剑,东北骑士拿的则是菜刀、板砖和折叠椅。“你瞅啥”三个字听上去有些无厘头,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奇特的尊严观,东北人用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嘿,别瞅我,我可是不好惹的。

我们现在讲的尊严是另一个意思,它不需要靠揍人来证明,野蛮人才肉搏呢,文明人谈一谈就好了。它也不需要靠骂娘来证明,骂得血腥肮脏花样百出也不能说明你有才华,那是缺乏教养;尊严也不是赏姑娘以耳光、予情敌以电炮,而是在被拒绝之后优雅离场。

但在我的少年时代,这些话不会有人听,我自己也不会。我在许多时候都是挨揍的那个,但在另外一些时刻,我也会像丛林中的大猩猩一样,张牙舞爪、咆哮着冲向另一头大猩猩。我前边说的“中世纪”其实并不准确,我们多数时间还在树上呢。

我不认为自己天生素质低下。和其他人一样,少年时代的我也渴望被爱、被尊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我们的时代,打架厉害的人多半不会被惩罚,而是广受尊敬,我身处其中,只能去学着打架;路上遇到“你瞅啥”,默不作声就会被视为懦弱,我只能硬着头皮“瞅你咋地”。带着炸药到姑娘家求婚,一般都不用坐牢,而是成功地把美人抱回家,等我长大了……我就说到这里。

当我们谈起“价值观”这个词,必须明白,它与社会奖励什么、惩罚什么密切相关,我可能有我的缺陷,但更重要的是我背后的东西——它奖励什么?惩罚什么?凭什么?

多年之后,我在香港中文大学看了一场高桌晚宴,青年学子们——我猜其中一定有东北人——身穿整洁的西装,打着领带或007式的领结,他们优雅地用餐,偶尔也会低声交谈,数百人的大厅里,几乎听不到嬉笑之声,一看就是体面人待的地方。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少年时能够吃上几顿这样的饭,大概也不会在大街上逮人就问:你瞅啥?

另一次是在上海,我遇到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子,他说自己一生从未跟人动过手,我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可能?老爷子娓娓道来,说他三十年代读中学时,先生就讲过什么叫“壮夫不为”:真正的勇敢只能用在战场上,或面对犯罪之时,对平民用武不叫勇敢,那叫野蛮没素质。我小心翼翼地多问了一句:您大概从没打过老婆吧?老先生瞪我一眼:说什么呢你!

这就是我要说的:如果某个人不体面,那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如果太多人都不体面,那很可能是因为缺了体面这一课。他们的课本中除了“时刻准备着”,还应加上“壮夫不为”。



1988年我读初三,快放寒假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东北人都熟悉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打起来了。我们像蜂群一样涌出教室,看见高中部的师兄们押着一个矮小青年,不停地拳打脚踢,不停地骂他臭流氓。这事说起来很猥琐:那小伙是个劳改释放人员,当时叫“劳改释放犯”,出来之后找不到工作,还饥渴,于是就去偷窥女厕,结果被机警的女生发现,高中部的男生倾巢而出,先是打了个半死,然后扭送派出所。

少年时代的我有强烈的正义感,听到这事怒火填膺,恨不能也上去捶他一顿,当时围观群众极多,我挤倒是挤进去了,不过根本伸不开手。那位臭流氓离我只有几公分,他长得很瘦弱,也很丑,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脖子上还有一块挺大的紫色胎记。众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他不反抗,只是哭,那是真正的泪如雨下,眼泪哗哗地流,嘴大张着,不过并没发出声音,就那么无声地号啕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打他的都是年轻人,还没长出多少怜悯之心,臭流氓还不该打吗,他越哭打得越厉害。

现在我的想法不一样了,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不会上去捶他,还会劝阻那些捶他的人,如果他们坚持要捶,我也不会勉强,我又不是小罗伯特·唐尼是吧。我不赞同那位年轻人干的事,但觉得他更应该送去矫正治疗,而不是被众人狂捶。

在此后的许多年,我时常会想到那张泪如雨下的脸,想到他极度贫瘠的生活,然后就会生出一个念头:他做得确实不对,但不能全怪他。

这里的“贫瘠”不只是缺衣少食,也包括精神和生理性的匮乏。现在的年轻人不会理解80年代早期的群体性饥渴,那时我们终于可以吃饱饭了,吃饱了就会生出多余的精力,这些精力根本无处排遣。现在可以吃鸡农药情色文学,当年可没有电脑游戏,也没有地摊文学,发廊一类的场所还要等上许多年,唯一能做的就是跑大街上撒野。在这个意义上,说东北人爱打架,跟说东北人精力充沛是一个意思,其实也不只是东北啦,那时全中国都精力充沛。

有一位兄长讲过自己的故事,也是在那些年,他常常跑去看法院布告,不看杀人放火,专看流氓性侵,因为只有那里才能看见“强奸”这样的词,他靠这些词度过一生中的苦闷年代。

那些年有很多次严打,也有很多法院布告,上面有一些词令人胆寒,另外一些,却能予苦闷少年以奇特安慰。我就说到这里。

也就是在那些年,我们的小城中出现了许多无所事事的人,他们三五成群,衣着都很寒酸,时常拦住路人索要钱物。我们班的于淳刚在上学路上就遇到这么一伙,他们迎面将于淳刚拦住:哥们儿,有烟吗?于淳刚又不抽烟,只能说没有。那几个一听大怒,上前就是一顿扑打:你妈的,出门烟都不带!

还有一次是在学校公厕,一个小混混正蹲着呢,我跟几个同学说说笑笑地进去,那小混混抬眼看看我们:嘿,有钱吗?借点钱花。我们都说没有,他破口大骂,内容相当不堪,我当时很想把他一脚踹下去,但想想过后必有麻烦,还是忍气吞声地算了。

这事我一直气到现在,但渐渐地,也有了一点别的想法:这些年轻人都很欠揍,但他们自己也很可怜。我是说,如果蹲坑的小伙能有基本的零用钱,大概就不用找我们借钱。另外几个如果买得起烟,大概也不需要扑打于淳刚。我就说到这里。

公号中常见《致low货》之类文章,会列举许多可鄙的行为:贪婪、吝啬、占小便宜、进超市狂抢赠品……我不敢说这些批评不对,但还是觉得,许多可鄙之事都有其原因:一个人对钱过分小气,往往是因为长期缺钱。如果几代都不曾挨饿,大概也不会对免费食物那么上心。许多人都推崇所谓的贵族精神,说得都很感人,但首先得让人吃饱吧。

长期处于匮乏之中,人就会生出许多毛病,他们短视、自私、过分小气,道德上确实不算高尚,但匮乏本身并不是一个道德问题,至少不是他们的道德问题。互联网上有许多“地图炮理论”,说某地多出小偷,某地尽是骗子等等,这些话都有道理,但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他们说的这些地区都有过长期的匮乏。我就说到这里。

1992年的早春,我的一位同学被人捅死了,就在离学校几百米的游戏厅里。那地方我也去过,十几台破烂不堪的街机,盗版的《街霸》和《魂斗罗》,烟气缭绕,骂声喧天,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待的地方,但每天都人满为患,因为那是方圆几里之内唯一的游戏厅。

某个春寒料峭的黄昏,这位同学走进了这家游戏厅,他肯定等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一台空机,他冲上去,一个矮个子青年也冲了上去,然后战争就开始了。他就在游戏厅内把矮个子打了一顿,矮个子负气而去,还留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这位同学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打起了《街霸》,正打得高兴,矮个子回来了,站在门口叫他:你他妈给我出来!他还是不在意,大咧咧地出门,问矮个子“想咋地”,矮个子也没多说,掏刀就捅,一共捅了十几刀。后面的事情我知之不详,只听说他硬撑着走到了医院,但已经救治不及,最后孤零零地死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那时离高考还有几个月,这位同学成绩不错,应该能考上大学。如果没有那天的事,他大概也可以活到现在,住在某个城市,爱上某个人,或被某个人所爱,他会有一份工作,有一间房子,有不为人知的悲伤和幸福……但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争执,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过早地结束了。

我不知道他葬在何处,有没有墓碑,但即使有,碑上的文字也早就漫漶不辨了吧。

死者的经历并不独特,事实上,游戏厅的战争时时都在发生。我也去过那地方,也在里面与人起过争执,我说的话也就是死者说过的话,我做的事也就是死者做过的事,我不用矫情就可以这么说:我就是那个死者。

那是1992年的早春。就在那一年,同龄的林志颖发行了唱片《不是每个恋曲都有美好回忆》,热情地歌唱早恋;同龄的克里斯蒂安·贝尔参演好莱坞电影《报童传奇》,乖萌的形象与后来的蝙蝠大叔判若两人;同龄的《美少女战士》首播成功,数年后登陆中国,其中的短裙、事业线和“美少女战士”五个字将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也就是在那一年,在东北小城空气污浊的游戏厅里,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冲向一台破烂街机,就像灾荒年间的饥民抢夺口粮,最终一个杀死了另一个。



1991年我们小城的电厂请了一位外国专家,那人三十多岁,很喜欢运动,每天都在江堤上跑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外国人,感觉很新鲜,不时跟小伙伴们到江堤上围观,议论他的长相、气味,以及过长的体毛。我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几年前大熊猫到日本还万人围观呢是吧,直到读了何伟的《江城》,才明白大熊猫是什么感受,原来那种冷冰冰的围观和评论是如此残忍。

几周之后,一伙年轻人勇敢地站到了外国专家面前,他们大概是另一所高中的,都很年轻,有些大概还没成年,不过气场相当强大,为首的那个瞪着眼、鼓着腮、拖着大长音发出了东北最强之问:你—妈—的—洋—鬼—子—你—瞅—啥?外国专家不一定听得懂,但看表情也知道这不是赞美,他飕地转身,噌噌噌几步跑远,从此再也没在江堤上出现过。

这事很快就传为小城佳话,坊间议论纷纷,都在盛赞几位青年的爱国壮举。我们这些人则是又喜又恼,喜的是,终于有人为国争了光;恼的是,这种爱国壮举我咋就没想到呢?这洋鬼子也不咋地呀,瞅他吓得那熊样儿。

不知道外国专家有没有因此而中断行程,但我相信,只要他再住上几个月,他就会明白东北小城的规则:我们不光对外国人这样,我们对自己人也这样。

那时的东北是一个传统之地,见不得任何特立独行之事,现在的年轻人崇尚个性,染个发,穿个奇装异服,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在我们的年代,这样的人肯定活不到第二集。

在电影院、录像厅乃至平常的道路上,无数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在那里盯着,任何跟他不一样的东西都可能引发战争:你穿件花衬衫——装X,削他!你戴副黑墨镜——这更装,削他!你身边有个漂亮姑娘——这决不能忍,往死里削他!我的同学王光穿军大衣不系扣,衣摆随风飘扬,几个小伙见了忍无可忍,按住他痛打了一顿,理由很简明也很后现代:叫你他妈的装小马哥!

外地人听了这些故事定会咋舌,但这决非东北独有之病,“见有异类而电炮之”也不只是东北人才干得出。你一定也见过那些勇敢的炮手,他们遍布全国,英姿飒爽地向中国地图开炮,向国际地图开炮,向不同信仰、不同文化开炮,这隆隆的炮声中除了歧视和仇恨,还包含了另外的意思,那就是“我比他们好”:比非洲人好,比印度人好,比日本人好,比信某种宗教的人好……

每次遇到这样的人,我都会建议他多去几个地方,多听听,多看看,希望他听过看过之后还能这么想:原来我真有这么好。

在这个意义上,东北人并不孤独,他们只不过多走了50步而已。

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东北的大型厂矿是这国家重要的经济命脉,许多人生于其中也死于其中,他们住同样的房子,穿同样的衣服,骑同样的飞鸽永久,连死亡都是一模一样的:同样的追悼会,同样数目的丧葬金……1998年我去过一处墓园,里面有个某厂专区,那里面除了姓名和职务,每一座坟墓都一样,每一块墓碑都一样,连墓碑上的字都一模一样。

我称此为“无差别生活”,这种生活可能会给人以安定之感,但也不会对异类有太多宽容,在我们经历过的80年代,一个人戴个墨镜、穿条喇叭裤就会被当成流氓,不光东北人不待见,全国人民都不待见。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伤风败德的事,穿的跟他们不一样就是坏人。即使在这些大型厂矿消失之后,这种“无差别生活后遗症”还将持续发作,许多人都身患此疾,或许你已经可以接受奇装异服了,但奇谈怪论呢?奇思异想呢?我就说到这里。

近来网上流行批白左,这里的白左,我想更多指的是欧美的文化多元主义者,他们主张对不同肤色、不同信仰、不同文化的人都一视同仁。我不敢说他们说的就对,但我深知,作为一个东北人,一个长期处于无差别生活中的东北人,现在还没到我批白左的时候。

几年前网上有个热词叫“来信砍”,这是个缩略语,全句是“来东北信不信我砍死你”,有人认为这代表了东北人的勇猛剽悍之风,有人觉得这体现了东北文化的先进性,我认为他们说得都对。如果有哪位东北老乡因此文而愤怒,向我发出“来信砍”,请允许我澄清几点:

一、我本人就生于东北,“来信砍”对我不太适用,改成“回信砍”可能更贴切;

二、本文的中心思想是赞美东北人和东北文化,出于强烈的求生欲,我要再次重申:东北人都是勤劳、勇敢、善良、热情的活雷锋,东北是投资的热土、经商的宝地,白山黑水定有光辉灿烂的明天;

三、如果读完前两点你还是坚持要砍,我要说:你砍死我也不能证明你很勇敢、很man,只能证明你的野蛮、冲动和没素质;

四、如果读完前三点你还是要砍,请允许我死前再说一句:你的人生还很漫长,有许多事都比砍死我重要,比如爱上一个美好的人,比如喝一杯美酒、读一本好书,比如点击标题下方的蓝字,关注这个美好的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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