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新话题
打印【有0个人次参与评价】

巨流河的炮声:张学良与郭松龄

巨流河的炮声:张学良与郭松龄

巨流河的炮声:张学良与郭松龄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 ... vRY&wx_header=1

巨流河的炮声:张学良与郭松龄
原创 2017-02-10 刘敏 东方历史评论
撰文:刘敏
《东方历史评论》微信公号:ohistory

在沈阳寻找张学良的痕迹很容易,张氏帅府、同泽女中、东北大学、九一八纪念馆……一百多年前出生在这里的少帅,围绕他的种种功过评价、花边新闻,依然被人们耳熟能详。他所生活过的地方,变成公交站名、一日游目的地,融入在沈阳市民每日的生活之中。最新的一处是东北讲武堂,2015年5月18日向公众开放。

这个新开的博物馆只有一排平房。夹在沈阳东西快速干线、龙之梦大酒店的摩天大楼之中,四周所有的建筑都比这排房子高,对面是老龙口酒博物馆,空气中常常弥漫着浓稠的酒糟味儿。

12年前,这里还是沈阳中捷友谊厂的旧址,整个地块被房地产公司买下,老工厂动迁,所有的厂房都扒了,唯独剩下最后临街的这一排。原因是房顶上方有一条高压线,没法在这建新房子。剩下的这一排老房子,即便是在中捷友谊厂的历史上,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做过医务室,仓库还是幼儿园,就在搁置状态下,本地学者考据出,这个破破烂烂的老房子,竟然是东北讲武堂的旧址。



东北讲武堂始建于1907年,是清末新政的产物。由辽吉黑三省出钱,培养新式军队,清朝覆灭后一度停办。1919年,作为东三省巡阅使的张作霖恢复了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此时国家正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东北三省已处在半独立状态,张作霖兴办这个军队学堂,是为了奉军输送军事人才。

第一期最有名的学生,必是张作霖18岁的长子张学良。张学良少时顽劣,家里请了两任先生都辞馆而去。在东北讲武堂是他第一次认真接受系统教育,在这里,炮兵科学生张学良结识了战术教官郭松龄,两个人惺惺相惜,草蛇灰线,张学良此后一生的命运也由此而起。

1

郭鬼子

郭松龄是沈阳本地人,1883年在东郊的渔樵寨村出生。来讲武堂之前,他已经在国内辗转过四川、北京、广州等地,他是同盟会会员,见证过四川的革命起义,也投奔过孙中山的护法军政府,屡屡见证革命的挫折后,他回到了奉天。

已接受过革命教育,带有开放思想的郭松龄,明显与其他奉军军官有泾渭之别。国民党著名党务专家齐世英年轻时追随过郭松龄,在《齐世英口述自传》中,他回忆郭松龄“体格修长而健壮,经常着军服,好读书,生活严肃,思想前进,治军甚严,恒以天下国家为己任。不近烟酒,不贪污,不受馈赠,亦不治生产。”


郭松龄

这也是诸多史料中对郭松龄最常见的评价,因为性情严肃,从不含糊,如同日本人作风,人们背后又叫他“郭鬼子”。讲武堂刚刚开课,其他教官都因张学良的身份,对他极度恭敬,唯有郭松龄依旧异常严格。

张学良也确是瞩目,入校头一个月,他就考了个第一,此后屡拔头筹。成绩好得甚至闹过风波:有学院认为教官们偏袒大帅的儿子,跟他勾结作弊。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最后是教务长专门出面,当众调换座位,给学生们出了四道考题。

当年的讲武堂,学生文化素质都极低,有些学员甚至从始至终大字儿不识一个,毕业要靠口述答卷。这当然不能跟家中有私塾、又在青年会学过英语的张学良相比,直到暮年,张学良还自信能背出讲武堂里的要紧功课,更不要提刚刚十八九岁的少年时期。张学良所在的教育班有一百多名学生,那一次,只有张学良一个人完整地答出了四道考题,且全部答对了。

“本来大家还没注意我、特别关注我,这么一来,我在讲武堂,在同学之中,在教官之中,就引人瞩目了。我就这么样同郭松龄结成了朋友,这郭松龄也看中我了。”张学良说。

所有人都明白,有老帅的庇护,张学良未来必将在东北担当重任。在进讲武堂之前,父子俩打赌是用自家的官位做筹码的——张作霖激励儿子,如果能坚持到毕业,“回来我就给你当营长。”

此时的东三省姓张,张作霖是不折不扣的“东北王”,他掌握着军权和财权,手下大部分是奉天人,有的是他的结义兄弟,有的是他的被保护人,张作霖几乎对所有下级都有强大的控制能力。

27师师长兼奉天卫队旅旅长张作相,也是绿林出身,是张作霖的拜把兄弟,他给了张学良人生的第一个职务。当时张学良还没毕业,就已经当上卫队旅的第二团团长,卫队旅的参谋出缺了、副官出缺了,各种问题,张作相都跟这个19岁的侄子商量。张学良是一路被推着,火箭一般的速度跟着张作相向上晋升,毕业时已经接任巡阅使使署卫队旅旅长:“他是师长,我当旅长,他当督军,我就当他的师长,直到拿到军权,我都不知道怎么拿到的。”

还是黄毛小子的张学良,需要一个有能力,又有个人魅力的人来辅佐他。张学良看上了郭松龄,对方有学问有见解,身上追求进步的特质与他从小接触的各路军官,截然不同。

东北讲武堂的第一期结业教官名录中没有郭松龄,还没等到毕业那一天,郭松龄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政治机遇,去卫队旅当参谋长兼第二团团长去了。

2

“我就是郭茂宸,郭茂宸就是我。”

二人的合作很快就引起了外界注意。

东北自从清末开始,因为局势动荡,土匪横行。过去张作霖曾派一位旅长前去平患,这名旅长骁勇善战,但抓住土匪就用铡刀铡死,很多被迫为匪的农民也被杀害,这使得奉军与当地矛盾越发激烈。

1920年10月,张学良毕业当年,就领了剿匪的任务。此前郭松龄已经对卫队旅做了整顿,提升军队的训练、教育和纪律,已经显露出过人的领导才能。在东北的寒冬战斗,难度可想而知。晚年张学良接受电视采访时还故作神秘地问记者,我们打仗前一小时不许士兵撒尿,你知道为什么吗?在台湾出生的记者被问得一头雾水,张学良得意地告诉他们,严寒中枪栓都冻上了,开打前必须浇一泡尿把枪栓化开啊!

跟土匪的游击队伍相比,张学良、郭松龄率领的卫队旅军装整齐、军纪严格,军事实力明显更强。剿匪斗争屡屡得胜。张学良用“剿抚并用”的方法,持续一年时间,平息了吉林、黑龙江的匪患。

首开得胜,张学良立刻被晋升为陆军少将,被任命为第三旅旅长,郭松龄成为陆军第八旅旅长。也从这时候开始,二人在奉军中的地位一路上升。


张学良

三旅、八旅是联合司令部,合成“三八旅”,实际上具体管理都是郭松龄负责。大量东北讲武堂的毕业生被吸收进来,郭松龄定期轮训军事骨干,实行精兵主义。老奉军的军饷都发给长官,由长官自己决定怎么发放,报上去100人,战后即便有伤亡,长官依旧按100个人头领钱。还有人为了吃空晌,平时不养兵,等到打仗前才现抓人充军。郭松龄推行军需独立,账目公开,禁止军需变成长官的私人账房,这实际是把旧军阀部队向正规化的重要改良。多年后蒋介石曾评价,东北有两件事值得学,一件是王永江的理财之道,另一件便是军需独立。

张学良和郭松龄一起经历了两次重大战争。第一个是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当时奉军整体素质极差,交战不到一周就全线大败。只有郭松龄指挥的三八旅守住了山海关,让直系的军队无法完成合围,不能乘胜追击,否则直军入关,后续的历史不知道要怎么改写了。

第二个是1924年的第二次直奉战争。张作霖第一次战败后,下令整军作战,他扩充了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的规模,并成立东三省陆军整理处以整训部队。在整理处,张学良担任了参谋长,但实际上替他操盘的还是郭松龄。

第二次直奉战争,郭松龄率兵攻入九门口,俘直军万余人,奠定了奉军的胜利。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倒戈进京,直系全线崩溃,张作霖最后获得了胜利,北洋政府也由此进入了张作霖时代。

两次大战建奇功,张、郭二人此时已亲密无间,惺惺相惜。郭松龄对张学良说过,刚来奉天时,他和太太境遇可怜,在家里只有两个茶碗,一个还是没把的。“没有你呀,我也早就完了!”

张学良也常说“我就是郭茂宸,郭茂宸就是我”,张作霖骂过他一句话,说:你除了老婆不跟郭茂宸去睡之外,吃一个水果,你都要给他一块!

这样亲密的关系,其实掩盖了二人出身、性格和理想上的差距。张学良需要郭松龄帮助他带军打仗,完成自己作为少帅的职责。但在郭松龄这,军人的职责并不是毫无分辨地接受任务,拼死完成这么简单。当年在同盟会、在孙中山身边接受的救国思想,与眼下张氏父子日益膨胀的地盘和权力,越发远了。

3

张、郭两人分道扬镳

张氏帅府,如今是沈阳必去的一处旅游景点。春节刚过,帅府一片热闹景象:门口的广场正举办社区的秧歌大赛,穿红戴绿的老年人们兴致勃勃地等着进场比赛。锣鼓唢呐声中,门内帅府游客络绎不绝,在大青楼的木楼梯上,人多得要互相侧身才能经过。



大青楼是张作霖的办公室,这是一座三层罗马式建筑,因为每层的举架都很高,这座包含观光平台和地下室的建筑一共高达37米,与远处沈阳故宫的凤凰楼遥遥相对,当年是奉天城内最高的建筑。

1922年搬进这幢洋楼的张作霖,也正逐步攀爬至个人权力的巅峰。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整个奉系已经占据了八省三市,黑龙江、吉林、奉天、热河、河北、山东、江苏、安徽,以及北京、天津和上海。“以中比西,则此时的奉系地盘较中古欧洲的‘神圣罗马帝国’或近代西欧之英、法、德、奥、义、荷、比、西八大列强疆土之总合犹有过之。”历史学者唐德刚评价:“奉系此时拥有精兵三十七万人。陆海空军俱全。训练、装备、补给皆举国无双。奉张父子之权力,至此可谓登峰造极了。”

然而这一幢漂亮的大楼,连同其他的四合院、小青楼等高高低低的帅府建筑,却在1925年险些付之一炬——1925年11月22日,郭松龄挥师反奉,通电要求张作霖下野。反奉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打到锦州,下一步即要攻占奉天了。张作霖紧急动员数十辆大卡车,把大帅府的财物一车一车运到满洲铁路的日本事务所仓库,往返十多次才运完。张作霖第一次感觉危险如此逼近,以至于在大帅府四周堆满木柴和大汽油桶,随时准备全家撤离,把这些亭台楼阁一把火烧掉。

郭松龄突然反奉,后人分析有几种原因。

其一,是奉军中一直有“老派”、“新派”两个派系,老派大多是张作霖的结拜兄弟,如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孙烈臣等,大多为绿林响马出身;新派分为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士官”派,和毕业于中国陆军大学、保定军官学校的“陆大”派。士官派以杨宇霆为首,陆大派以郭松龄为首。二人分别得张作霖、张学良的宠信,但两人私下里却水火不容。

郭松龄曾给自己下过评语:“鲁莽躁切,跋扈侵权。”张学良多年后也回忆到,自己有一点最看不起郭松龄,“我说他,比女人还小器。”杨宇霆、郭松龄各有性格缺陷,处在政治和军事的核心位置,自然互相倾轧。

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杨宇霆和亲信姜登选分任江苏、安徽督军,挤掉了郭松龄的位置。这样的安排,让郭松龄开始心怀不满。

第二种原因,是郭松龄的救国情怀。沈阳学者武育文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研究郭松龄,做过许多郭松龄下属的口述记录,他并不认同“利益不均”导致郭松龄反奉的判断:“郭松龄的思想一直是想把张学良扶植起来,把东北改造好,变成一个全国首富之区,不要经常打内战。”武育文认为,郭松龄一贯反对武力扩张政策,强烈提出过“退兵出关、保境安民”,并且“坚辞不就”安徽督办。但张作霖还是抱着旧军阀的野心,坚决出关,期冀继续扩大自己的地盘。

在日本观操时,郭松龄获知奉军江浙战败消息,病愈日本订立合约,这是促使他与冯玉祥、李景林合作,签订密约共同反奉。

张学良多年的信任,和自己政治地位的显赫,给了郭松龄反奉的自信。从日本回国后,他在天津手握了七万五千人的精锐部队,这包含步骑炮工辎各兵种的队伍,几乎涵盖了张氏父子军队的精华。就带着这样的一支队伍,郭松龄起兵,一路向奉天攻去了。

4

“成则公之事业,败则龄之末局”

最难堪的是张学良。

郭松龄的声明中,要求张作霖下野,惩办杨宇霆,拥护张学良为司令,改革省政。——人人都知道张学良与郭松龄关系好,很多人以为,让老帅下野,这是少帅自己的主意。

张学良乘军舰抵达秦皇岛,希望能与郭松龄面谈。郭松龄没有见他,因为一旦会面,必然无法再干戈相向。在军舰上,张学良也眼看着陆上一辆一辆的战车向关内驶去,有人建议用军舰去轰炸,张学良没同意——那毕竟都是自己的兵。而在军舰上,张学良接到了电报,开头称呼便是“张汉卿先生阁下”,落款竟是张作霖和王永江,电文让张学良回奉天主政,这让张学良羞愧难当,几欲跳海:连父亲都以为自己是叛军!

12月20日,郭松龄的部队已经达到了新民市,在巨流河西岸北站。巨流河今称辽河,是辽宁的母亲河,新民、沈阳,隔河相望,隆冬之中河流封冻,已然可轻松渡过。

对岸防守的是张学良的部队。张学良一直认为,自己的和父亲是不同的两代人,父亲是绿林出身的旧军阀,自己是新式军校出身的青年将领。少年时,张学良在青年会里接受过西方理念,民初国内各种新杂志、海外报纸、新思想也经过青年会不断塑造着张学良。张学良听过张伯苓《中国不亡,有我》的演讲,终生念念不忘。他之所以愿意师从郭松龄,是被他身上爱国救亡、革除积弊的理想所吸引。然而现在,24岁的张学良,还是要效忠于自己的父亲。

郭松龄此前告诉过张学良,自己是宁折也不弯。张学良说自己完全不同,是宁弯也不折,这是做人的态度。在冰封的巨流河对岸,张学良又想起了这段对话。他知道老师一定会哪硬往哪打,坚持正面进攻。只要自己把正面工事做好,再加上宣传攻势就一定能成功。

正在锦州休养的郭军部队,确实如同张学良预测。听见对岸喊话“吃张家饭,不打张家人!”,又接到飞机撒下来的传单,很多士兵的军心动摇了,许多讲武堂毕业的官兵,尊敬郭松龄,但并没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他们内心还是相信,自己理应为张氏父子效忠。

郭松龄在政治上也过于轻率,与他共同签订三方合约的李景林、冯玉祥,并不是坚定的盟友,二者居然在后方相互开战,郭松龄失去了后援,也没拿到李景林要送的棉衣,天寒地冻之中,军心彻底散了。郭军参谋长邹作华等三人已成奉军内应,逼迫郭将军投降,且发出请降通电。张学良、郭松龄的师生情谊、郭松龄的革新思想,如同冰封的巨流河,就此困冻,郭松龄的大势已去了。

1925年12月25日,郭松龄夫妇逃亡失败,被张作霖、杨宇霆下令就地枪杀。尸体运回奉天,在小河沿体育场曝尸三日示众,并将遗体拍成照片各处张贴,传示东三省各市、各县,惩一儆百。



5

郭松龄的影响

跟随郭松龄反奉的齐世英,兵败后一直藏匿在日本新民屯领事馆。反奉失败,张作霖并没有吸取任何教训,齐世英在领事馆里看到,奉军很快就再次入关:“他们用京奉路运兵,铁路离新民屯领事馆很近,大约五百公尺左右,车子来往的声音皆可清楚听到,从传来的声音断定,铁路和车辆损坏得很厉害,但张作霖还要入关,我想张真不可救药,我对他的厌恶更深。”

郭松龄的影响,要放在更长远的时间范围内显现。

在反攻郭松龄时,张作霖慌不择路找了日本关东军帮忙,定立密约,答应日本方面增筑铁路、获得商租权等侵害中国国家主权的要求。战事结束后,张作霖立刻全部反悔,只用500万现大洋做酬谢。这让日本方面极度愤怒,1928年6月4日,张作霖从京返奉,在专列上被日军埋设于皇姑屯的炸药炸死,亦起源于这次的分歧。

离开郭松龄的张学良,失去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他坦言自己训练军队的能力并不好,“等到郭松龄叛变了以后,这个东北军的训练就没有那么好了,尤其是我带的东北军更坏。”更重要的是,在五十多年后,“九一八”事变50周年之际,张学良长叹:“如果当时郭松龄在,日本人就不敢发动‘九一八’事变”。

“郭松龄很久之前就在做对日本的防备和部署。郭松龄在的话,奉军实力强大,日本也不敢贸然进攻。”武育文分析,如果郭松龄还在,奉军不会宣布不抵抗,起码要打一打:“当时日本军队就一万多人守着铁路。当时东北军有二三十万人,那不是轻而易举就打回去了吗?”

武育文认为,张学良此后的东北易帜、西安事变,都带着郭松龄影响的印迹。之所以张学良没有变成父亲一样的旧军阀,正是郭松龄日常那些潜移默化向张学良灌输的民族民主思想,在时机成熟时,便显现了它深远的影响。

关于郭松龄、张作霖、张学良三人的纠葛,和各自在历史上的功过评述,也一直因种种原因不断变化。研究东北讲武堂的辽大教授王铁军告诉我们,“近些年来,这三个人,谁的评价变了,对当年历史的整个判断都要重新梳理。” 就像张爱玲在以张学良为原型的小说《少帅》中所说:“现代史没有变成史籍,一团乱麻,是个危险的题材,决不会在他们的时代笔之于书。真实有一千种面相。”

郭松龄夫妇的尸体,最后是亲友亲友代为装棺,暂厝于小东门外珠林寺。这里离珠林路上的东北讲武堂不远,是沈阳的一处知名的寄灵寺。郭氏夫妇的棺椁从1925年一直寄存到1931年,“九一八”之后迁出,移厝到老家渔樵寨附近的国公寨胡家坟高岗上。

然而这次移灵,居然还是跟张作霖有关:九一八事变后,张氏帅府被日本人占领,原来暂厝于自家家庙的张作霖灵柩也移到珠林寺。昔日兵戈相向的郭、张两人,自然不能存居一处,张作霖的灵柩在珠林寺也停放了6年,直到1937年在锦州安葬。

如今,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了。珠林寺已不复存在,郭松龄夫妇的灵柩几经迁转,在1948年才入葬。难得的是,文革期间,人们还记得他反奉的事迹,没有破坏二人的陵墓。但2013年,郭松龄的长孙郭泰来回乡寻找时,却发现墓葬所在之处,早已经是一片房地产工地。最终只能就地取土引灵,在沈阳东郊的龙泉墓园下葬。这片墓园所处的正是渔樵寨,郭松龄的故乡。

在龙泉墓园,郭松龄、韩淑秀的墓地,与张学良的“汉卿园”比邻而立。不过实际上,张学良的墓也是空冢:张学良2001年在美国夏威夷去世,与赵一荻合葬在当地,沈阳这处是衣冠冢。

张学良晚年时说,父亲的死和郭松龄反奉是他一生最难过的两件事。八十八年前,巨流河两岸的那场死别,又终以这种形式重逢。

参考资料:《东北近代史研究》,武育文著;《东北讲武堂》王铁军著;《张学良口述历史》张学良口述,唐德刚撰写;《齐世英口述自传》齐世英口述 / 沈云龙等访问 / 林忠胜记录;纪录片《世纪行过:张学良传》。

TOP

发新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