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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定的日子(三)
原创 好几毛 2018-04-06
作者 几毛
你坐着为王
圣以琳音乐事工 - 爱的牧人 第二辑 全能医治
2月4日10PM-2月5日 6PM
大毛平时最熟悉的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们爱你。第二句是爱中会有管教。
二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温情派的好好爸爸,即使真生气了也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所以很多时候管教的事情都是我来做,犯了错误会被管教,管教之后会在爱中和好。
我不知道大毛是否以为这样被“隔离”是因为自己犯了错,所以大声表达爱来呼唤“和好”,呼唤爸爸妈妈重新陪在他身边。
想起有人形容当妈之后的感受是「突然有了软肋,突然有了盔甲」。此时在大毛声嘶力竭的“告白”声中当妈的早已丢盔弃甲,软肋却被戳了个透。
录段视频吧。赶来医院的姊妹本是要回家休假的,随行行李中带了个崭新的ipad,径直递到了我们面前。我们赶紧抹把脸凑到屏幕前,爸爸妈妈和外婆齐齐露脸录了一段安抚视频,二毛又连手机热点下载了平时周末才能看一看的巧虎动画和超级飞侠。
护士利索地接过去连同充电器一起帮我们送进了监护病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再听到大毛的大喊哭闹声。
我们仍然瞅准一切自动门开关的时机凑上去捕捉动静,厚着脸皮唤住进出的护士医生打探状况,获取“他在看pad”,“他醒着”,“他在睡觉了”之类的只言片语。
一个护工阿姨看到我们这眼巴巴的样子,瞅准一个空档,眼疾手快的拉我进门,顺手抄起门边悬挂着的一件白大褂一把给我裹上,把我推到大毛的监护病房门前。
大毛蔫蔫地躺在床上,眼睛正好对着门,他一眼看到胡乱裹着白大褂的妈妈,一时有些发愣的样子。我只来得及轻唤一声名字很快又被护工阿姨拉走了。幸好,没听到他的哭声。
医生大哥也不时通过ICU里面的医生传出信息,甚至还传出来一张大毛近镜头的照片。这张通过多人之手辗转传出的照片,后来被我们捧着翻来覆去看了好久。
晚上的PICU外已经来了很多我们教会的肢体和好几个孩子的父母。一起陪着我们祷告,安抚外婆,买来饭食.....默默地给予我们一切可能的帮助。最后还帮我们一起劝阻了一个劲要在医院留守的外婆,带她回去照看休息。
九点之后的PICU门外慢慢静了下来。
二毛和我搬了个小马扎,做好了漫漫长夜一分一秒捱的准备。只要医生护士不发声,我们就尽可能坐得离门近些,好听到些里面的动静。
大概十点不到的时候,外科的络腮胡医生又出现在电梯口,我们赶紧起身,他冲我们点点头说我帮你们进去看看,便径直进了PICU。
十几分钟后再出来时,看他神色还轻松,我心里先稍松口气。
孩子目前的状况还稳定,血红蛋白没有掉。他这会睡着了,我看他面色也还不错。
络腮胡医生的话让我们略微心安。二毛让我先去休息室躺一躺,然而人虽躺在休息室硬冷的长凳上却毫无睡意。
我把沾着大毛血的羽绒外套紧紧抱在怀里,周围鼾声四起,应该是在PICU外已经奋战过一阵的陪护家长。此时如能像他们一样睡着一阵自然是保存体力的上策,但身体和耳朵都毫不懈怠,兀自警醒。
罢了,还是去换二毛来躺吧。守在PICU的自动门口,弓身坐在小马扎上还比躺在长凳上来得心安。
没坐下多一会儿,自动门开,一个女医生边套着手套边大声说,**床,孩子不行了我们开始抢救了。
我听着心惊肉跳,应声过来的两个年轻男人和应该是孩子妈妈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惶恐,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红着眼眶哽咽了几声,慢慢蹲坐在门口的地上。而那个背对着我的孩子妈妈穿着松松垮垮的棉外套,手里还拿着一个吸奶器。家里应该还有在吃奶的二宝。
我不敢再多看他们,埋下头去祷告。
二毛过了一阵也还是出了休息室,跟我一起坐在门边,两人都很疲乏,但都毫无睡意。
2月初的天气,夜里还是挺冷的。我们披着厚衣服不时灌口热水。
热水灌多了去洗手间,要经过一条挺长的走道。走道上方是一一层很宽很大的玻璃穹顶。
我走在那条道上的时候非常想念爸爸,大毛的外公。
我轻轻地开口跟已经在天堂的爸爸说:爸爸,大毛摔伤了,挺严重的。我知道你在天上都看到了,请你也在上帝那里为我们求告,护佑平安。
12点过的时候,推床又新送来一个看上去比大毛小一些的女孩子,脸上戴着口罩很安静的躺着,我只瞥到一眼,就被迅速送入了PICU。
同行三人有一人是妈妈,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人。孩子妈妈带着哭腔的打电话声回荡在深夜的走道上:她只是一次普通感冒啊,怎么会这样......
过了一阵,一个高大的男医生出来找孩子家长谈话,四个人就站在PICU的转角处。医生的口气很严肃,孩子的状况很严重,肺泡破裂,已经上了呼吸机。其他各项指标都很不好。
这时那个老年人突然插话了,勉强能听懂他用硬邦邦的口气在说,不要吓我们。
医生的语调变得很是严厉,我不是在吓你们,孩子的状况非常危险,现在血色素都极低,各项生命指标都很弱。现在呼吸机上去之后需要密切监护。
医生走后,孩子妈妈又开始打电话,哭诉孩子都这样了为什么爷爷还不过来看,而中年男人斜靠着墙角睡着了,打起了很响的呼噜,老人已经悄然离开。
前面那个被抢救的孩子最终还是走了,那个红了眼圈的年轻男人席地坐在自动门的门边,带着另外两个年轻男人等着护士把孩子送出来。他说,孩子解脱了,在送来这里之前,在另外一家医院救治,两个手臂的静脉都已经戳得不成样子了。
世间的苦难,医院可见诸般。因为身体的疾病和痛楚搅起的软弱及至整个家庭的问题,令人如坠深渊。
圣经上说,「除他以外,别无拯救,因为在天下人间,没有赐下别的名,我们可以靠着得救。」又说,「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
人在苦难中,若知道这一切事情背后的掌权做王者,即便煎熬却不至失了盼望。
凌晨大概一两点的时候,之前找我们谈话签字的那个男医生出来了。
他说,半夜12点的检查显示孩子肝挫伤之后,转氨酶明显升高,尿液中有隐血,胃管抽出来的液体也显示有些出血。他目前的血红蛋白还稳定,表明出血还在脏器的包膜内,但就像一道大坝,水流冲击之下就看大坝能否挺住。
这一晚,我和二毛就这么在PICU外守了一夜。或默默祷告,或细听动静。
大毛的房间从熄了灯之后房门掩上了一些,只要灯不亮起医生脚步平缓,便知应是平安。
天色渐亮,清晨的阳光洒落玻璃穹顶,走道那一头的门诊区慢慢有抱着孩子的家长出现。
我去洗漱的时候经过,看到家长们或站或抱,怀里的孩子或哭或闹。那一刻,特别羡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