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爱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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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爱珍的故事（序言）
原创 2017-11-01 胡 平 ArtDeco上海


最近几年民国热持续不断，你看几乎每天电视里都在放映民国题材的影视剧。而在海外也兴起了一股“民国当归”的大讨论。

民国热从政治上说，中华民国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意义深远；中华民国还是联合国的创始国，抗战胜利后代表中国，跟英、美、俄一起升起了战胜国的旗帜，创造了人类历史。

民国热从文化上说，民国是一个大师辈出的年代。大家一致公认，自民国以后中国就再无大师了。因为民国当时处于清帝制崩溃，新的国体还没有建立的过程中，思想自由、开放，一般只有在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的情况下才会出大师。

比如中国历史上，春秋战国是思想和文化最为辉煌灿烂、群星闪烁的时代。这一时期出现了诸子百家彼此诘难，相互争鸣，盛况空前的学术局面，在中国思想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但至汉武帝时，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于是以孔子、孟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成为正统，统治中国思想、文化两千余年。

而在我看来，我喜欢民国更多是从人文角度，社会角度和普通百姓的角度来探讨民国社会的优良品质，以及她对现代中国社会的借鉴意义。

我一直认为民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因为自民国建立起，中国就一直处于兵荒马乱，社会动荡的时期。期间既有军阀混战、日本人入侵，也有国共内战。在这样混乱的背景下，民国社会却留下了那么多至今还让人不断怀念的闪光点，这不得不让人钦佩。

所以，我觉得我们在评价民国人物时，不应该用和平时期的标准和眼光去评判，去简单的定性。

人是复杂的，多面的，在不同境遇下的表现，也是各不相同。评衡人物当然看其主要的方面，但最好还要耐心地了解一下其他方面，那么这个人在你的心目中就是立体的，丰满的，全面的。

接下来几天我们要讲述的故事涉及三位人物：佘爱珍、吴四宝、胡兰成。公开媒体一致的评价，其中两个是汉奸、一个是女流氓。但是在盖棺定论的另一面，他们是怎样的人呢？这是我好奇的，也是我想展现给大家看的，我觉得这才是我这个有关民国公众号与众不同之处。

尽量挖掘、展示人性善良的一面，回避人性恶的一面，是我写这个公众号文章的主导思想。因为我觉得现代中国社会，大家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看问题喜欢看阴暗面和负面的因素，不太相信人性善良的本性。这是中国这个缺乏诚信社会的悲哀，所以我没有必要再去推波助澜，再去放大人性恶的一面，而更应该弘扬人性善的一面。

佘爱珍简介：

佘爱珍，第一任丈夫是上海孤岛时期隶属汪精卫政府的极司非尔路76号特工总部警卫队长吴四宝，第二任丈夫则是著名汉奸作家胡兰成。

佘爱珍毕业于上海启秀女中，后加入黑社会，拜上海黑道人物季云卿为养父。她精明强悍，容貌甚佳，善于交际，又以精于射击著称。

吴四宝简介：

吴四宝，又名吴世宝、吴云甫，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著名黑社会人物。1939年，吴四宝参加伪76号特工总部，从事暗杀、贩毒、绑架、抢劫、敲诈勒索等犯罪活动，1942年被毒死。

胡兰成简介：

胡兰成：中国现代作家，原名胡积蕊，小名蕊生，浙江绍兴人，张爱玲的第一任丈夫。 胡兰成年轻时曾在燕京大学旁听课程，擅长写作，后追随汉奸汪精卫，抗日战争时期出任汪伪政权宣传部副部长，曾为汪精卫执笔，是出了名的汉奸。

1945年日军战败投降，胡兰成借道香港逃亡日本，晚年旅居台湾开课教书，其文学才能曾影响部分台湾文人，1976年因其汉奸背景被迫离开台湾，1981年7月25日因心脏衰竭死于日本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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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爱珍的故事（上）
原创 2017-11-02 胡 平 ArtDeco上海
台湾电影导演侯孝贤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对于女人，我最爱的就是《今生今世》里的佘爱珍。她的行事风格，简直是又繁复，又华丽，又大方，又世故。侯孝贤甚至还一直想把佘爱珍的故事拍成电影，名字就叫做《上海爱珍》。


台湾电影导演侯孝贤。代表作有《童年往事》、《悲情城市》、《恋恋风尘》、《海上花》、《最好的时光》等。

佘爱珍的父亲佘铭三是一位茶叶商人，家境非常富裕。佘爱珍是佘铭三最宠爱的三姨太所生，她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生得眉清目秀。佘铭三非常疼爱这个女儿，但她的性格却有一股男孩子般的爽朗气质。

佘铭三觉得这个女儿将来绝对不是等闲之人，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把她送到启秀女中读书。但是，佘爱珍不喜欢读书，却与小混混在一起玩乐。


1949年上海启秀女中排球队。


上海启秀女中。建校于1905年，至今已有112年历史，是解放前上海著名的私校之一。1938年由闸北区迁到淮海中路，1981年7月迁址到思南路37号，现名启秀实验中学

后来有一位姓吴的富家公子对她展开了强烈的追求，佘爱珍忘记了母亲的谆谆告诫，15岁那年意外怀孕，但这位吴家少爷并不想娶她。在那个年代，如果换作一般女孩子可能也就忍气吞声了。

      
佘爱珍，善使双枪，记忆力、观察力超群，被李世群评价为天生的特工人才。

佘爱珍可不是一般人，她自小泼辣，争强好胜，岂肯别人辜负了她？她拒绝了父亲送她到国外读书的建议，一次次跑去吴家大吵大闹，在她的威胁下，她成功嫁入吴家，不久后还生下一个男孩。

很快吴家少爷对她失去兴趣，儿子也6岁那年，得猩红热不幸夭折。随后佘爱珍离婚，离开了吴家。回到娘家后，佘爱珍面对父亲的冷淡和母亲的埋怨，很快她再一次选择离开家庭，独自走向社会。

她做过工厂女工、使唤丫头、有钱人的小妾、赌场的“摇缸女郎”（荷官）。丰富的社会经历，让我们看到了佘爱珍务实又不安于现状的一面。

在赌场做“摇缸女郎”时，佘爱珍出挑的“大姐头”气质，引得了金宝师娘的赏识，还收她做了干女儿，金宝师娘的丈夫，就是青帮的大人物季云卿。

季云卿有个贴身保镖兼司机，名叫吴四宝，满脸横肉，身材魁梧，大字不识一个，只是一介武夫。季云卿为感谢吴四宝的救命之恩，想将佘爱珍许配他为妻。

                  
吴四宝，看照片确实有点丑陋，但平时总是西装革履的，给人很有气势的感觉。我只找到一张这么模糊的照片，网上几乎没有吴四宝的照片。

当时，很多人劝佘爱珍不要答应这门婚事，说佘爱珍毕竟是高中毕业，长得又漂亮，而且吴四宝还比佘爱珍大15岁，不要鲜花插在牛粪上。但是，佘爱珍独具慧眼，说：我就喜欢吴四宝这样的人，他胆大、为人忠厚，跟着他以后一定能坐上汽车，住上洋楼。写到这里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王吉跟潘三省的故事。

那么吴四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大家印象中，他是一个杀人魔王，心狠手辣。不过，大部分人是道听途说得出的结论，真正与他交往过的人很少，留下的文字记载就更少，所以对他的印象比较片面。再加上他死的早，很多事情就都推到了他头上，反正他也有口难辩。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有对吴四宝的记录：

爱珍的前夫吴四宝是南通人，他的父亲在上海成都路开老虎灶卖白滚水。不久父亲去世，哥嫂要分家，四宝却什么都不要，他有一位出嫁的姊姊出来讲公话，总算代他争回了一些东西，而他亦不在其意。

后来，四宝的姊夫带他在跑马厅给英国人马立斯牵马。姊夫是大马伙，他做小马伙，再后来他给一个英国人开汽车。他不买洋人的账，几次三番把租界巡捕抛到河里去，后来捕房反与他结交了。他十六岁，就领得租界的护照，可以佩带手枪，提起马立斯小四宝，人人皆知。

   
亨利·马立斯是英国北爱尔兰人，1867年来到上海，靠跑马发了横财，便在上海广置房地产。后来马立斯娶了英文报纸《字林西报》老板的女儿为妻，并任董事长。1906年亨利·马立斯把地产和报业悉数交给23岁的小马立斯经营管理，自己则携巨款回英国安度晚年，直至1919年去世。

马立斯花园（现瑞金洲际酒店）在20世纪20年代初，是旧上海地产家和金融家马立斯的花园别墅，占地7公顷的大花园内绿草如茵，参天巨樟如盖，流连其中，让人恍若来到一个闹市公园。


马立斯花园是小马立斯的私宅。小马立斯主修建筑，整个马立斯花园都是他的设计。1927年，蒋介石与宋美龄在马立斯花园举办隆重的订婚仪式，成就了一段传颂近一个世纪的佳话。

後来四宝因为一场命案，到北方参军避风头。他只宝贵一个女儿，还只六、七岁，他带了走，把上海家里的东西交托阿嫂保管。

经过北伐，四宝想官司的事，总也事过境迁了，他才带了女儿回上海。是年他三十九岁，与爱珍结了婚。当初多少箱子衣裳及吃用之物，一家一当都交托阿嫂，那嫂子有本事六年工夫把他都拿光。四宝也不追究。

上海人闲常说起吴四宝，只当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焉知是看看他豁了边。他的忠厚是本色，还有他逢到像这样的事情，会忽然洒脱如同天意。

历史的某一面被过分强调，另一面必然会被有意忽略，好在胡兰成的文章填补了这个缺位。《今生今世》里大量关于吴四宝的描写，体现了吴四宝不为人知忠厚的另一面。

不过有很多读者可能会说，胡兰成、吴四宝两个人都是汉奸，都喜欢一个女人，胡兰成自然会为吴四宝辩护了，胡兰成的文字不完全可信。这个有道理，但我相信胡兰成写的很多事实也不会胡编乱造，总有一些事实依据的。

当然从研究的角度我们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所以我又查阅了几乎不为人知的另一本书《遭难前后》，这本书是鲁迅的遗孀许广平所著，书里也有对吴四宝的描写。许广平因为是著名的革命人士，她的记载应该是客观公正的。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本书很少被人提及。

许广平与吴四宝，一个是鲁迅的遗孀，一个是汪伪七十六号的特务，看起来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却在一个偶然的境遇里变成了“同牢犯”，而且还是在一个男女混杂的拘禁地。

  
许广平著《遭难前后》。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领了上海租界。为了寻找上海抗日知识分子和出版家的线索，日本宪兵于12月15日清晨逮捕了许广平，对她严刑逼供，但一无所获。

而吴四宝是因为涉嫌抢劫日本人的黄金，而被日本宪兵队抓了起来。不过因为佘爱珍在外面花了重金打点，吴四宝在狱中的生活还是过得很不错的。每天两餐饭是家里人送来的，饼干、水果从不间断，睡觉时还可以有自备的被盖。

关于吴四宝的大方：许广平是这样表述的：

牢中的女囚洗漱，吴世宝的五洲固本肥皂大出风头了，大家都迫不得已的向他借用，他还算慷慨，几乎有求必应。

关于吴四宝的侠义，许广平是这样描述的：

当我（许广平）刚缩在一角不久的时候，那大块头（吴四宝）从南往北到囚室里的厕所去时，突然丢给我一片面包，那久违了的好东西。在饿极了的时候，我收下了，再细细的，偷偷的逐小块送到口里，因为那大块头同时通知，不要给宪兵看见，所以特别小心些。  

吴四宝不仅对许广平照顾，对其他的狱友，他也是非常体贴友善：

吴世宝在囚室里着实表现出一种江湖好汉气派，大有交结英雄之概，每逢有难友被提审不在，留起饭的时候，他总在碗上添一些菜，就是菜卤也够好的了，所以全囚室对于他都很客气。  

最后，许广平客观地总结了对吴四宝的评价：

当时我真感谢吴世宝，尽管他有多么大的过恶，但在囚室里所表现，对于我，是善意的。  

摘录上面这些文字，并不是想为吴四宝辩护什么，许广平的《遭难前后》对我们全面认识吴四宝其人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毕竟许广平是跟吴世宝亲身接触过的人。而在监狱里的吴世宝，应该也是流露出真性情的。

所以，即使是像吴四宝这样的黑道流氓，但在他内心深处也还是有善良的影子的。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评价一个历史人物，习惯人云亦云，非白即黑，很多时候大家也懒得去找一些资料求证。毕竟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

还有一个细节，抗日战争才起，东南省份迅即沦陷。吴四宝有个结拜弟兄陈光宗在湖南当师长，调来防守钱塘江 。他与吴四宝很要好，发下来的银饷都托吴四宝采办军需物品，每次吴四宝都是自己开汽车，冒着危险，赴沪杭公路送去。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吴四宝也做过一些对抗日有功的事情哦。

下一篇我们将详细说说，吴四宝与佘爱珍之间的故事，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据说非常深厚。这又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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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爱珍的故事（中）
原创 2017-11-04 胡 平 ArtDeco上海
上回说到，39岁的吴四宝跟24岁的佘爱珍结婚了。佘爱珍和吴四宝结婚后，就显露出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事情是这样的，吴四宝跟佘爱珍结婚大摆宴席，所有黑道上的老大都到场了，非常隆重。消息传到巡捕房那里，巡捕房的人就借着吴四宝6年前的命案，找上门来敲竹杠。

6年前吴四宝的老婆嫌弃吴四宝没有出息，跟一个有妇之夫勾搭上了。后来吴四宝一气之下，在争执中把那个男的杀了（另一种说法是吴四宝的徒弟把那个男的杀了）。

佘爱珍出面跟巡捕房的探长谈条件。那个探长要1万银元了却此事，佘爱珍很爽快的答应了。可能探长觉得佘爱珍这么爽快答应，有点后悔开价太低，又加上看佘爱珍是个女流之辈，所以想欺负她，就反悔，加价到1万2千银元。

没想到佘爱珍不是被人随便欺负的。她对探长说：这是你们不漂亮了！我一个钱也不给，宁可打官司，也不塞狗洞。然后，佘爱珍就找到死者的老婆，先是赔礼道歉，然后提出给对方1万银元作为赔偿，但是要求在出庭时不要指正吴四宝。

死者的老婆想想，一来，觉得佘爱珍态度诚恳，做事漂亮，还拿出1万银元照顾自己的生活；二来，已经是6年前的往事了，不想再追究了；三来，也是自己老公不好，勾引别人的老婆，有错在先。就觉得事情应当是这样了结的。

随后在租界会审公堂开庭时，死者老婆作证说，吴四宝虽然姓名相同，但不是杀他丈夫的人。法庭当庭就此销了案，不再追究吴四宝。但是，佘爱珍为了断绝后患，没有善罢甘休，她反过来控告探长与巡捕诬陷，后来在法官的调解下，宣判永不追究，这件事情彻底告一段落。

经过此事，吴四宝对佘爱珍是佩服有加，暗自庆幸自己找了一个好老婆。至于吴四宝看重佘爱珍，也不只因为这一桩事情。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写到：

爱珍凡摆人事上头，皆明亮公平。四宝逢有学生子（徒弟）打架来告诉，他先入为主，先来告诉的便宜，后来告诉的吃亏，几次都是爱珍来摆正。起先四宝还气冲冲的不以为然，但是后来变得他总叫学生子：你去与师娘说去。

白相人本来好汉不听妇人之言，四宝却凡事听爱珍，没有一点不自然，因为他是真的白相人，所以本色。

这里我们介绍一下旧上海“白相人”是什么概念。白相人可说是1949年以前上海地区绅士流氓的代名词，白相人嫂嫂通常指他们的配偶。白相人做出来的事情，看似蛮横，但不作兴下流，所以大都是上得了台面的，有别于一般的地痞流氓。现在大部分资料都把吴四宝等同于一般的流氓，那是想当然，不准确的。

帮会里的白相人有道是三分钱游得十八省。凡到一个码头，你只要上茶楼，把茶壶、茶杯依照一种摆法，自会有人走过来询问。问你砍何山之柴，饮何江之水这一类的暗语。如果对答无错，他即会与你依辈份见礼，留你一宿两餐，赠你此去到下一码头的盘缠。

《今生今世》里还记载：

四宝不识字，从爱珍学起来，吴云甫三字他签名来得个登样。每天早晨还在床上，他先看报，由爱珍解说给他听。然后他下楼去，就当着学生子及来客逞能，讲起本埠、外埠今天有些什么新闻，头头是道，大家都佩服先生明亮。自从讨了师娘，果然是锦上添花，人前显贵。

大家看了觉得怎样？我的感觉是吴四宝跟佘爱珍确实是很般配的一对夫妇。当然有人说，般配是褒义词，怎么可以用在流氓夫妇身上？

我认为即使是坏人，也可以有夫妻间的恩爱。至少吴四宝、佘爱珍夫妇间的关系，要比很多革命同志的夫妻关系和谐很多，这是不争的实事。

为了表示客观，我们不能只听信胡兰成的一面之词，所以我们来看看老革命、老干部赵先同志是怎么评价这对夫妇的。以下文字摘录自《档案春秋》公众号发布的赵先同志回忆录：

     

赵先，曾任中共江苏省委妇委委员，中共中央华东局城工部科长。1949年后，历任上海市委妇委书记、上海市妇联主任。2016年百岁高龄去世。

1937年11月，江苏省委（中共上海地下党）正式建立，省委要我搬一次家。新的家作为省委机关，这样我们就从威海卫路迁到巨籁达路同福里（现巨鹿路211弄）16号。


同福里旧式里弄，建于1912年，三层砖木结构，有楼房22幢，建筑面积3162平方米。


同福里2号双厢房结构，门头非常精美。


同福里弄堂一角，今年同福里已开始动迁。

同福里是一处普通的大弄堂，它拥有22幢二层楼石库门住房。住下不多天，才知道法租界大流氓吴四宝和我们是对门邻居，他家的前门正向着我家的后门。他独家居住一整幢房子，大门整天敞开着。为此，省委也多次研究过，机关是否要搬家？结果大家认为吴四宝不是政治流氓，住下去没问题。


同福里6号吴四宝旧居。

吴四宝身躯魁梧，西装革履，年近40岁，俨然像个大老板的样子。吴四宝的妻子佘爱珍算是安分守己的，穿着朴素，人也和气。她是瘦瘦长长的，连颈子和脸都是长的，样子极为一般。

吴四宝在我面前讲到他的妻子时，从不忘记提起她是在启秀女中读过书的。可见他是以此为荣的。吴四宝自己没有什么学历，但他对有小学教师身份的我倒还算敬重。

有一次他对我说：做教师太辛苦，要是你家先生赚的钱够用了，就不要去教书了。在家搓搓小麻将、看看书、白相相。他所谓看看书，是指一些武侠小说。靠着男人吃吃、白相相是他对女人的人生哲理。

要说吴四宝对佘爱珍是真的好，完全遵照他对女人的人生哲学。只要赚了钱，就给佘爱珍买衣料买首饰，多余的钱也都如数交给佘爱珍保管。

在佘爱珍的帮衬下，吴四宝也逐渐发达。那时候，佘爱珍是英商汇丰银行的大客户，经常去那里存取款，金额都是几万到十几万，银行视她为贵宾，每次都被请到经理室休息，还奉上茶点，待若上宾。

那个时候胡兰成因为在汪伪政府当次长，有了一些钱，就给老家寄了1万5千元，可以买地30亩。可见，当时吴四宝夫妇应该是非常富有的。

不久吴四宝夫妇就在愚园路749弄一连买下2幢花园洋房，一栋是63号，另一栋是67号。吴四宝把63号花园洋房送给李士群。


67号吴四宝旧居。建筑从外面看去，就像一个死胡同，一扇铁门阻止了所有的退路。可是穿过铁门，却是别有洞天，有花园，有裙房，更有67号真正的大门。


67号花园。


愚园路749弄67号吴四宝旧居。


67号吴四宝旧居花园。


愚园路749弄63号李士群旧居。


愚园路749弄65号周佛海旧居。建于1930年代砖木结构，整体为现代派风格，室内外装饰较多，立面强调竖向线条，清水砖墙和粉刷结合使用，产生纵向对比效果，窗洞方正，整体感觉厚重而富于变化。


65号外观。

这么大一幢花园洋房，应该是一笔很大的资产。佘爱珍很爽快的同意了，从这可以看出佘爱珍的大气和大度。但最终，李士群反而恩将仇报，设计毒死了吴四宝，这真是命运的捉弄。

吴四宝夫妇最风光的一次是：1941年吴四宝做四十九晋一生日，而且跟佘爱珍的生日，并在一起做。那次摆酒、唱戏、做堂会三天，京戏荀慧生、周信芳、越剧傅全香、姚水娟，及申曲的名角都到，酒席总有几百桌。

那时正当三月初，佘爱珍穿一件酱色的旗袍，胸襟佩一朵牡丹花，她首饰亦不多戴，只带一只钻戒，二十克拉。有人评价：她的人就像春风牡丹，刚开到八分，自然含蓄。

盛极而衰是自然规律。吴四宝每年清明都要回南通上坟。就在那一年，吴四宝夫妇回南通扫墓。吴四宝对佘爱珍说：回南通上坟，我一辈总不脱班，但后辈怕没有这样虔心，我与你百年之后即葬在上海，也为子孙近便。他正当极盛之时，却怎么就与佘爱珍说起死则同穴之事来？看来也是天意。

正当吴四宝顺风顺水的时候，日本人逐渐开始对他有了戒备之心。因为他想以日本军方做靠山，扩大自己的势力和地盘，这就犯了大忌，日本军方怕不能驾驭他，就想把他杀了。最后是由李士群出面设计毒死了吴四宝。

吴四宝死后第二天，佘爱珍就向京沪路包了一节火车，预先通知了上海与四宝生前有关的人；赶赴北站迎柩执绋。因为吴四宝人缘好，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到场了。

南京路上，沿途都是百姓自发的路祭，一直到胶州路的万国殡仪馆为止。上海自盛宣怀大出丧以后，吴四宝的殡仪，算是最出风头的一次了。

据说，吴四宝虽然打家劫舍、巧取豪夺，甚至绑票勒索，但都是劫富济贫，常常做慈善事情，还对街头穷人施舍衣食，把自己花钱买的医药、药材广泛布施。

要是逢年过节，周围邻居住户得他好处的多达数百家。所以他死后，很多受过他恩惠的百姓自发送他最后一程，也就不奇怪了。这跟我们一直宣传的吴四宝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有很大出入。但我想，如果吴四宝真的十恶不赦，那么为什么那多普通百姓来为他送行？

胡兰成也很欣赏吴四宝的乐善好施，后来又听说自己少年时就读的杭州蕙兰中学，在抗战爆发后停学，也是吴四宝捐献资金使学校重新开办的，于是对吴四宝好感更盛。

在《今生今世》里胡兰成有一段记载，也印证了吴四宝夫妇的乐善好施：

吴家如此豪阔，还在跑马厅自己辖有马。此外好开不开，开着一爿理发店，虽然不靠此为生，亦是对于人世生计事情的至心在意。店里的师傅都是扬州人，爱珍也帮同照看，自己做雪花膏，做凡士林，着实有兴致。还做痧药水，每年夏天发到乡下去普施赠送。

当日在吴四宝坟前，胡兰成用一首润色过的《赤壁怀古》来祭奠吴四宝，他悲痛地祭奠说：遥想四宝当年，爱珍初嫁了，雄姿勃发。配枪带剑，皱眉间，流氓抱头鼠窜。

在吴四宝的葬礼上佘爱珍哭得愁肠寸断，自古有句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葬礼上胡兰成看着一身黑衣的佘爱珍，被深深地打动了，说了一句：爱珍，你别哭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替四宝把仇报了的。就是这一句话打动了佘爱珍，开启了他跟胡兰成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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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爱珍的故事（下 1）
原创 2017-11-06 胡 平 ArtDeco上海

胡兰成。

上回说到，吴四宝葬礼上，胡兰成承诺佘爱珍要帮四宝报仇。胡兰成倒也没有食言，后来他巧妙地利用李士群、熊剑东、周佛海和日本人之间的矛盾，不断穿针引线，煽风点火，最终让日本人下毒杀死了李士群。

想当初，李士群欺骗吴四宝去日本宪兵队投案的时候，打包票一定没有事情，如果吴四宝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发誓不得好死。结果，他确实也没有好下场。因果报应一说，确实不得不信啊。

李士群一死，马上有人对佘爱珍建议，是不是要找李士群的老婆叶吉卿报仇。没想到佘爱珍是一个极能看开的人，她说：人死就没有仇恨，请你们不要再欺侮叶吉卿了，她也不容易。

佘爱珍自此以后，也就深居简出，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她去学唱京戏，而且唱小生，比如，四郎探母里的杨宗保。一时间认识她的朋友都很诧异，怎么佘爱珍初学唱戏，就唱得这样好？看来她还是非常聪明的。

尽管胡兰成帮佘爱珍报了仇，但那时胡兰成跟佘爱珍之间倒也没有太多故事。不久抗战胜利了，佘爱珍被抓了起来。在法庭上，她倒是不慌不忙，应对自如。且看《苏报》1946年7月16日的报道：   

“白相人嫂嫂”佘爱珍已审结 沪高院定廿二日宣判   
今晨经高院特别刑庭刘庭长开辩论庭。吴逆（佘爱珍）穿一身玄色香云纱短衫裤，赤足着黑色尖口布鞋，面色较前审时略形清瘦憔悴，在庭供称：

我实在只比吴世保识字略为多些，在七十六号里当会计，只是挂个名，因七十六号门禁森严，没有名义，不能进出。吴世保当警卫队长，只是看守犯人，从没有看见他杀过一个人，想起来也不至于杀人，都是他名气太大，所以一切事情都推在他头上。

听她替吴逆的辩护，实足表示“贤妻”的典型。嗣称：我在七十六号挂了名，只是陪着上司的太太们打打麻将，看看影戏，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说我训练警卫队员思想，我自己也没有思想，怎能训练人家的思想？

末由俞钟骆律师代为辩护一过，最后庭上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说？吴逆称：请庭上调查，如果我真有犯罪的事，请庭上枪毙，我决无怨言。言下又十分表现白相人嫂嫂气概，庭谕辩论终结，定本月二十二日上午九时半宣判。

退庭后，吴逆与其穿湖色绸旗袍之女儿，细语家常。其女问：姆妈，上次我替你说的那能？（按：为找得如意郎君，请求俯允事。）吴逆答称：还是慢慢的来，这事关于你的终身，隔几天再细细商量。语时轻抚其女之背，又表示十足“良母”典型，五分钟谈话毕，即由法警押回。   

法庭上的佘爱珍，说得头头是道，颇有点女丈夫气概。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没当面见过吴四宝杀人，但并不等于吴没杀过人。而且吴已经死亡，大家众恶归他，也是实际情况。训练警卫队员思想一说，则驳斥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特别是开庭后，与吴四宝女儿的一场对话，仍不失女人和母亲的柔情。我想记者特意把这段与开庭无关的插曲，也记录下来，应该也是对佘爱珍有某种程度的认可吧。

最终，佘爱珍被判刑7年，没收所有财产。1949年被保释，随后前往香港投靠吴四宝的徒弟李小宝。在香港三年，佘爱珍整天还像以前在上海那般打打牌，过白相人嫂嫂的日子，优裕自在，风光如旧。特别是她烧的上海菜，小有名气，很多上海的朋友都很爱吃她烧的菜。

刚到香港时，李小宝做生意资金周转有困难，佘爱珍很大方的把自己的首饰交给李小宝典当，做应急之用。李小宝夫妇度过难关后，倒也非常敬重佘爱珍，认她做继娘，每月给佘爱珍1000元港币的零用钱，并负担她所有的生活开销。后来李小宝发达了，还真心诚意的在香港半山租了房子，让佘爱珍住，光房租就要每月1200港币。



跟佘爱珍相比，胡兰成那时就落魄很多，好不容易逃到香港，在香港滞留了5个月。因为落魄有点自卑，所以期间只见了佘爱珍4、5次，而且每次还有很多朋友在。

后来胡兰成要坐船前往日本，需要1200港币的路费。熊剑东的太太拿了一件皮大衣，让胡兰成找佘爱珍去变卖做路费。但几天过去了，佘爱珍说那件皮衣没有人要。

最后，胡兰成不得已向佘爱珍借钱。佘爱珍说我现在的情况也不比当初，只能给你200港币。多年后，胡兰成和佘爱珍成为夫妻，胡兰成有点气愤地问起这件事，说你当时每月吃饭开销都要几千港币，怎么就给我200港币？佘爱珍回答：你以为你是谁？

根据佘爱珍的这个回答，很多人就枉下断言说佘爱珍很现实，当时胡兰成落魄，她觉得胡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就只给了他区区200港币。我不太认同这个观点。因为根据佘爱珍的性格，哪怕是一般朋友有难，她都会慷慨相助，何况是老朋友胡兰成？1200港币真的不是大数目。佘爱珍不是一个势利的人。

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了我很久，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看了佘爱珍跟胡兰成的一段对话，我恍然大悟，其实佘爱珍是因为喜欢胡兰成，怕跟他纠缠不清，才故意只借200港币给他的，好让胡兰成断了念头。

那次佘爱珍跟胡兰成提成往事，她说：当时你是有太太的。我想你的脾气与我也合不来。我又想你不够魄力。这些年来我每见你，是也有些避你的意思。

胡兰成跟佘爱珍之间的缘分，我认为其实是从日本才真正开始的。从现在开始请大家忘记他们以前的身份，试着只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就好。因为那时的他们，真的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胡兰成到了日本两年后，佘爱珍也来到了东京，住了两个月准备回香港。胡兰成在她临走前一天，才接得她的信，心里非常惊喜，当即赶到新宿去看她。

不知为什么，路上转来转去总有一小时，胡兰成寻不见她的住处。已经打算作罢了，却见路边有警察，他就去问路，哪知就在近头。所以他与佘爱珍之间，仿佛有天意。后来胡兰成说，我若这次寻不着，就不会再去，爱珍也不会再写信，以后的一段姻缘也就没有了。

第二年冬天，佘爱珍和李小宝又来日本，还住在新宿。胡兰成大约一星期去看佘爱珍一次，但是她那里朋友很多，胡兰成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有一天，他无意中跟李小宝说起，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粽子。当时胡兰成只是说说，没有放在心上，但佘爱珍却记在了心上。

没过几天就是除夕，胡兰成去佘爱珍住处一起吃年夜饭。吃完饭后，没想到佘爱珍在灶间裹起了粽子，裹好了就蒸熟它。此时已是深夜，其他人都睡了，只有胡兰成陪着佘爱珍。胡兰成那天非常感动，后来他写到：

中国人夫妇就是生在这种过年过节家人的亲情里，不另外有爱情，但眼前这位吴太太不是我的妻，也该是我的姊姊了。


1973年5月胡兰成（67岁）、佘爱珍（69岁）摄于东京家中。右一可能是他们的日本养女胡晋明。

翌年春天（1954年3月），胡兰成与佘爱珍遂成了夫妇。那年佘爱珍51岁，胡兰成49岁。《今生今世》里对于求婚这一幕，胡兰成这么写到：

那天我从清水市回东京，当即去看吴太太，下午好天气，家里没有他人。我向吴太太叹了一气，说道：火车经过铁桥，我望着河水，当下竟起了自杀之意。男人追求女人说要自杀，最是可厌可笑，如今提起，浑身汗毛管还要竖起。

爱珍听我这样说，她倒是当即承认。说道：你不可这样，我今后还要望你呢。她此刻不觉脸上微红，眼睛里泛着笑意。

随后她伏在桌上写信，见了我回过脸来，眯起一只眼睛，停笔对我一笑，完全是小女孩的顽皮。我就起了不良之心，在客厅里追逐她，好像捉迷藏，她着实难被收伏。

只看胡兰成的文字，谁会想到这对新人一个49岁，一个51岁了呢？幸福有时候真的跟年龄无关，爱情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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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爱珍的故事（下2）
2017-11-09 胡 平 ArtDeco上海


弘一法师曾评价胡兰成的文字：悲欣交集。悲的是：他为何是如此模样在世为人，欣的是：居然有这般文字传世。

其人可废，其文不可废。胡兰成文笔轻灵圆润，用字遣词别具韵味，形容词下得尤为脱俗，看他的文章是一种享受，我非常喜欢。

现在很多文字总给人以虚伪感（比如韩寒），我读胡兰成的文字就没有这种感觉。我认为胡兰成的文章是坦诚的。他的文字绝不煽情，但不是没有感情，其感情在字里行间，有一点温暖，有一点情趣、有一点惆怅，还有一点无奈。我们可以看看下面的文字，来感觉一下。

我道：我的老婆老了，我心里有想要调新鲜的意思。爱珍笑道：呵呵，你的良心这样坏，自己都招了。又道：只要你有这个胆。

爱珍在厨下，我站在门槛上，嘴里还念：我与你又无记认，又无媒证，要赖掉也容易。爱珍道：你敢再说一遍。我就再说一遍，爱珍笑了。

惟一回我说：我想想做人无趣。竟连自己听了亦疑心是真话，爱珍在吃饭的人，当即放下碗筷，泪如雨下，曰：你这样说，那么我做人为何？我赶忙安慰她。

又平时说话之间，提到生死，她道：你若有个短长，爱珍也跟了你去了。原来夫妻顽皮也是我们，但若真有个风吹草动，便回护之情，即刻天地皆正。



佘爱珍也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跟吴四宝在一起的时候，享尽荣华富贵，春风得意，做惯了人上人。现在她跟胡兰成在一起，尽管身处逆境，经济拮据，还吃了2次冤枉官司（因为住李小宝家，受他所累协助调查，后来都被无罪释放），但她竟也能活得潇洒、活得很有情趣。

让我们来看胡兰成记录的，佘爱珍晚上从酒吧下班回来的一个调皮细节，那时她刚从拘留所回来不久：

她进来房里，把账本与钱钞一放，冲过来一跃扑到我身上，双手抱住我的项颈，身体悬空荡起。这事她老做，她的人又大，我险不被扑倒，笑喝：好啦，不行！不行！可是今又见她这样顽皮，我心里喜慰，不禁要流泪，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脸，这回她瘦了好些。

可能是她跟胡兰成都看惯了人世的风花雪月，反而更懂得珍惜对方。所以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用了4万字的笔墨描写他跟佘爱珍的故事也就不奇怪了。

佘爱珍对于胡兰成可以说是一心一意。胡兰成割盲肠，她尽心尽力照顾，胡兰成出书，她给他誊清了《山河岁月》的原稿。胡兰成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为了两个人的生计，佘爱珍在日本开过饭店，也开过酒吧。

说起佘爱珍为什么要做生意，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赚钱生活，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胡兰成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想存点钱可以买个小房子。佘爱珍曾经对胡兰成说：别的也都罢了，我只求老佛爷保佑老公，也教俺夫妻自己有一宅房子，可以做份人家。

树棻老师在他的回忆文章里，记录过他母亲在日本跟佘爱珍一起吃饭的事情：

我母亲70年代中期曾去日本旅游访旧，到东京时，当地那家留园饭店的业主盛毓度（盛宣怀外甥）在自家饭店中为她设宴洗尘。座中有一位胡太太是母亲未曾谋面的。经主人介绍后才想起是佘爱珍。

30多年前曾住在一条路上，两家的住处遥遥相对，想不到会在这异乡初次见面。据母亲后来告诉我，佘爱珍长身玉立，皮肤白皙，虽已年近花甲，但风韵犹存，在席间谈笑风生，很善交际。据说在东京也经营着一家餐馆，在当地华侨中还颇有名气。



佘爱珍对胡兰成的好，胡兰成当然也是记在心间的。一有机会，他也会倾力回报。

有一次，佘爱珍在上海的徒弟士奎，要离开日本，但是没有路费。佘爱珍念他过去在上海时待自己不错，当下就凑给了他十万日圆做路费。可是那时酒吧的生意不赚钱，又快到年关了，店里就差这数目发不出人工。佘爱珍非常着急，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胡兰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按照胡兰成孤傲的文人性格，他是轻易不会去向朋友借钱的。因为他一直说：莫要为钱的事，朋友有了介意，那就不值了。

但这次他毫不犹豫就去向日本朋友尾崎士郎借了十万日圆。胡兰成在收条里写了明年桂花开时归还。当胡兰成把借来的十万日圆交给佘爱珍的时候，佘爱珍非常吃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他们的养女胡晋明告诉胡兰成说：前日妈咪哭了，与我说你爸爸是真心实意待妈咪，敬重妈咪。佘爱珍有这样的感激，可见她的侠烈一似当年。

佘爱珍时时记得要还这笔钱，因为这是胡兰成的人情。等到翌年八月，桂花开时，她把节省下来的十万日圆，交给胡兰成，让他还给尾崎士郎，但尾崎说什么也不肯收，因为他知道胡兰成家省下这十万元不容易。

这是胡兰成和佘爱珍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患难见真情，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他们夫妻间的真情。



1981年7月25日，胡兰成出门去寄信，回到家时洗了个冷水澡躺下，因心力衰竭，却永远起不来了。世界各大通讯社如：共同社、美联社等都播发了胡兰成病逝的消息。

最后时刻，佘爱珍及其养女胡晋明在身边，在弥留之际，他对佘爱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以后你冷清了。看来他是放心不下佘爱珍。

1个月后8月30日，胡兰成的葬礼在福生市清岩院举行。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日本前首相福田赳夫等政要都出席了葬礼。出席葬礼的来宾都收到了一份赠礼，上有胡兰成手书“江山如梦”四个字。



佘爱珍特意亲笔写了一段深情的说明：

内附的“江山如梦”是亡夫多年来萦绕于怀的感慨，在晚春的一个夜晚忽然吟出的。所谓江山，是指故国的山河、扬子江和泰山。

不，就我看来，是指故国本身。所谓梦，就是空、是色、是善、是美、是真、是遥、是永久的理想。

敬请收下，以追忆故人。

确实胡兰成一生都只拿中国护照，情愿每次办签证，也不拿日本护照；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他还给邓小平写了万言书，陈诉了中国改革的必要性。胡兰成心里一直是怀念故国的。


胡兰成书写的：幽兰。

胡兰成生前留言：死后让佘愛珍百年后与其合葬一起。墓碑上只刻胡兰成生前所书「幽蘭」二字。最终，永远留在胡兰成心里只有佘爱珍。

人性中总有美的一面，人之初性本善。佛家说人人本是一朵莲花、一株幽兰，只要自己的心最终是纯净的，就会看见自己心底的莲花和幽兰。我想胡兰成夫妇最后是带着纯净的心离开人世的。不然他们绝不会在自己的墓碑上，只留下两个字：幽兰。


福生市清岩院胡兰成墓碑。

倒是一篇心含兰馨

李世群现在最新的说法是共产国际的间谍.日本人发现后找个理由把他做掉,至于周佛海,乃至胡兰成,基本在这个事情上都没有起什么作用.至于吴四宝,据说日本人召集上海商界讨论如何繁荣上海经济,结果收集来的意见是有吴四宝在,上海经济搞不好,没办法,日本人只能把吴四宝处理掉,根本也不是别人把坏事推到他头上,实在是犯了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