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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徒] 让我们一起孤独——评《头号玩家》

让我们一起孤独——评《头号玩家》

让我们一起孤独——评《头号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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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一起孤独——评《头号玩家》

原创 2018-04-13 郭暮云 郭暮云的半导体
引言

复活节期间上映的斯皮尔伯格最新大片《头号玩家》口碑已经爆棚。身为准80后,也就是本片的潜在目标受众之一,我在观看影片并阅读原著之后,深感爆得有理。于是写下此文。但本文重点并不在于挖掘浅层彩蛋。


首先是剧透。不过身为曾经的IT工作者,我对这一部分做了些处理:分割线当中的剧透用白底白字显示,所以默认你看不到。想看的可以反选这一部分阅读。不过建议你读完全文后再这么做。

剧透开始

剧情就是:一个宅男拯救(游戏)世界,收获(现实)感情的故事。

完了。

剧透结束

背景与符号

《头号玩家》显然是在向“文化”致敬,这里的“文化”特指美国80后宅男文化。不过“文化背后的文化”才是本文的重点。

据说如果你问一条鱼,水是什么,它是会茫然的。这个不知道冷不冷的比喻,意思就是说浸泡在某种文化中的人,因为与这种文化太过融为一体,所以有时反倒无法意识到哪些东西才特别属于他所在的文化。就像鱼不知水一样。有时反倒是不属于这种文化的外人,才能更敏锐地注意到这种文化的特征与细节,所谓旁观者清。

比如法国人托克维尔所赞赏的美国文化,就是教堂林立,信仰虔诚,皿煮自由等等,可能多数美国人是意识不到的,因为觉得不过是日常操作。

或者,当一个中国基督徒在随口说五雷轰顶、身怀六甲、七级浮屠、八仙过海之类时,他也未必能意识到这些话背后的儒道佛背景。

在类似的意义上,《头号玩家》在向宅男文化致敬的同时,作者或许意识不到的是,他也在反映这种亚文化所根植的基础文化。具体来说就是:影片和原著在不知不觉间,仍在致敬美国由之而来的犹太-基督教历史与信仰。

试举四例。

一:绿洲

作为《头号玩家》的世界观展现平台,“绿洲”这个大型网游其实是对真实世界的模拟与升华,或者说是对世界“本来的样子”与“将来的样子”的破碎与重组。而介乎其间的“现在的样子”则尽可能淡化,只留下那些不得不保留的部分。


原著里是这样说的:

我这一代人的生活和《绿洲》休戚相关。对于我们而言,《绿洲》不仅是游戏或者娱乐的平台,它也是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世界如此丑陋,而《绿洲》提供了荫庇。
《绿洲》已经成为了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人们非常愿意花真正的钱在里面购买虚拟物品:衣服、家具、房子、穿梭机、魔法剑和加特林。这些东西不过是绿洲服务器里的一堆1和0,但它们也是地位的象征。好些东西只要几绿洲点就能购得,但是考虑到它们的成本为零,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哈利迪能赚得盆满钵满了。即使是处在经济衰退的剧痛中,美国人也乐意保持自己的优良传统:消费。《绿洲》很快成为互联网上使用量最大的软件,《绿洲》甚至和互联网都逐渐成了同义词。这个操作简单到不可思议的《绿洲》,这款免费游戏,成为了虚拟世界的主宰。

就是说,它已经亦真亦幻,成了虚幻的伊甸园或真实的大观园。

然而,本质上大观园以及一切园,其实都是人类在“失乐园”事件之后对曾经的乐园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的天国的盼望。因为在基督教的启示中,伊甸园本该被逐渐拓展到全地球甚至全宇宙,那才是世界“本该有的样子”,也就是“天国”。只是罪恶改变了这一进程,借着罪人,将真实的世界毁为沙漠。

于是沙漠中的“绿洲”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失乐园”与“复乐园”的结合。这是西方文明摆脱不了的叙事模式。对此,《头号玩家》不过给出了最新证明。

二:吉婆婆

《头号玩家》的主角韦德和幕后的主角哈利迪,按照人设,都是无神论者。可是书中仍明确提到一位基督徒:吉婆婆。

我在楼下三层的拖挂式房车外停了下来,那里住着吉尔摩女士。她是个可爱的老妇人,七十多岁,总是早睡早起。我望向窗户,看到她正在厨房里忙碌地准备早餐。她也发现了我:“早上好,宝贝。”
“早上好,吉婆婆。”我说,“没吓着你吧?”“没有,没有,”她摇摇头,拉着绳子打开窗户,“外面都快结冰了!你干吗不进来吃个早餐?我还有几块酱烧烤肉,这些蛋粉也不赖,如果你放够了盐……”
“谢了,但今天早上我没时间,吉婆婆。我得到学校去。”“好吧,那以后再来。”她吻了一下我,然后开始关窗,“爬下去的时候别伤了自己的脖子,蜘蛛侠。”
“嗯。再见,吉婆婆。”我挥了挥手继续行程。吉尔摩女士是个超级热心肠。她甚至会让我在她的地方借宿,尽管那些闹腾的猫儿总是扰人清梦。吉婆婆是个虔诚的信徒,她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绿洲》的某个在线大教堂里,唱唱赞美诗,听听布道,要不就是去模拟的圣地进行参拜。我几次帮忙修好了她老旧的绿洲主机,作为回报,她会回答我那些数不清的、关于她曾经生活过的八十年代的问题。她知道那个年代每一件最琐碎的小事——都是你在电影和书上看不到的细节。她还总为我祈祷,希望我的灵魂能得到救赎。

在吉婆婆被主角连累死于IOI的暗算之后,书中又这样说:

“那是我姨妈的房子。不出意外的话,她已经死了。我们——我们关系不是很好。”我没有细讲。姨妈爱丽丝对我从来都是恶言相向,但也罪不至死。我现在最大的负罪感源于吉婆婆,她是我认识的最好的人之一。我发现自己正在啜泣,于是过滤了自己的声音,埃奇没注意到这点,我又深吸了几口气,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三:信望爱

解开最后谜题的关键,是“信望爱”。

……门的正中央有一个锁眼,在他头顶,是从右到左排列着的三个大字:信,望,爱。索伦托迈步向前,拿出水晶钥匙,插入锁眼然后转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索伦托瞥向门上的三个字。“爱,望,信。”他大声念道,但大门依然坚如磐石。索伦托拔出钥匙,又念了一遍那三个字,然后将钥匙插入锁孔。当然,他又失败了……索伦托又尝试了一次,这回他换了转动的方向。……索伦托用拉丁文、勃艮第语还有其他语言念过这三个字。后来他开始背诵《哥林多前书》十三章十三节。很明显,爱,望,信也是基督教的教义……

虽然这三个字在书中貌似另有所指,但实际上却是真正的价值观主线。主角和朋友们的所作所为,正是对这三个字之“精意”的最好体现。

四:帕西法尔

这是主角在“绿洲”里的名字。帕西法尔是亚瑟王手下的圆桌骑士之一,以找到了圣杯而闻名。在原始传说和后来的改编(比如瓦格纳的歌剧)中,他的意义都在于,显明了借着寻求之旅,一个普通人如何成长为伟大的骑士。可以说主角选这个名字是相当贴切的。他也将自己寻找彩蛋的过程记录下来并称为:《圣杯日记》。

在创建账号时,我给自己的角色起名叫巨人韦德。那之后,我每隔几个月就会改一次角色姓名,通常那些名字都稀奇古怪。但从五年前哈利迪彩蛋出现,我决心成为猎手的那刻起,角色名就再也没改换过。我的人物就叫帕西法尔,和亚瑟王传说中寻找圣杯的骑士一样。
我的玩家生涯

不过如前所述,影片表面上毕竟还是在向80后宅男文化致敬。这种文化主要指ACG:动画,漫画,游戏。当然还有电影电视音乐。比如书中提到的“哈利迪神圣三部曲”:《星球大战》,《魔戒》,《黑客帝国》,国内宅男们应该也都看过。

而游戏无疑是宅男文化的核心,美欧中日,无问西东,都是如此。《头号玩家》里这位头号玩家如此自述:

我研究每一个平台和类型的游戏。经典的街机,家用电脑,主机,掌机,文字冒险,第一人称射击,第三人称角色扮演。上世纪的八位机、十六位机和三十二位机。游戏越难,我越享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游戏中,我逐渐发现了自己在这上面的天赋。大部分动作游戏我只需几个小时就能精通,角色扮演游戏更是易如反掌。我从来不用攻略,也不需要作弊码。我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双手。而街机,那更是我的主场,玩《魂斗罗》这样依赖反应的游戏时,我感觉自己就是飞翔的老鹰,或是海中穿行的鲨鱼。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本能,自己的天赋。

看到这一段时,我是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开始于八岁的游戏生涯的。他提到的《魂斗罗》,相信国内80后无人不晓。而我在当年是可以一命通关的,而且在通关过程中靠着不断的奖励分最终加到至少十一命——如果我在第三关落石的地方刷一刷分,还能到十二命。



我也记得90年代初某个炎热的下午,我在矿上的游戏房玩FC版《俄罗斯方块》的样子,那一次我得了七百五十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可以自己用模拟器试一试。中学时我曾在街机厅与人对战《侍魂2》,63连胜。大学时考四级之前单词只背到B,卷子做了半套,但考试还是过了,因为之前全程无攻略打通了英文版《FF7》。刚结婚那几年和我妻子一起玩《仙剑三》和《植物大战僵尸》也是很美好的回忆。甚至就在好几年前我游戏生涯行将结束时,我还在微信刚推出的《飞机大战》里得到过一千五百万多分。总之,电子游戏的确是80后的集体记忆之一。


所以即便是姊妹们,也值得去看一看这部电影,哪怕是为了更多了解你家弟兄。

风格

而《头号玩家》里现实世界的样子,是我所喜爱的“废土”风。比如片中的“叠楼”:


以及主角为自己在废车场中搭建的密室:


这种风格的背后其实是有“末世论”的。中国人不能理解的美式风格之一,恐怕就是这种没事儿就展现美国被核平、世界被毁灭的劲儿。而这不能不说又与圣经有着太密切的关系,故此这种风格也常被称作“后启示录”风格。


展现这种“后启示录”风格的游戏有《美国末日》、《异尘余生》等,电影则有《疯狂的麦克斯》、《我是传奇》、《艾利之书》等。

最后这一部,尤其推荐大家观看,在这个禁售圣经的末世。


游戏的意义

不过我的游戏生涯毕竟早已结束了,如今最多偶尔会进直播间看看别人玩老游戏,比如《街霸2》。我发现长春是国内《街霸2》高手的集结地之一,“长春雷电”还得过世界冠军。

不过还在玩这么古老游戏的,已经少有利益考量,多数只不过出于怀旧,或者所谓“情怀”。但情怀的背后又是什么呢?游戏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头号玩家》给出的答案是:经历,而非胜利。

而这也是犹太-基督教信仰对于“人生意义”的回应。

直接这样说,或许会让人觉得跳跃太快。但如果你了解斯皮尔伯格的主要作品,你就应该可以知道他决不能仅仅被定义为商业畅销片导演。身为犹太人的他,片中主角的共同主线,都是借着经历苦难,完成英雄之旅;借着经历拯救,找到生命意义。


而这当然也是圣经的主旨之一:以马内利,与神同行。人生如何成功?错误的是问题本身。因为在圣经的叙事模式里,正确的问题是:你的人生要与谁同行?

在本片中,解开最后谜题的关键,是打通一款名叫《冒险》的游戏,这个游戏是世界上第一款有“彩蛋”的游戏,想找到这个彩蛋,你不需要通关,只需要在第一关的特定地点找到一个隐藏方块,就能进入隐藏房间,看到游戏创造者的名字。这是这款游戏真正的最高成就。


而真实世界中的人类历史,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款冒险游戏。它的意义同样不在于通关。并且在起初的乐园——也就是第一关——当中同样有一个隐藏(甚至不能说是隐藏)的圣物:生命树。如果始祖不是去吃禁果,而是先吃生命果,那么他们或许在第一关就完成了这个游戏的最高成就:认识游戏的创造者。

然后,在上帝的同行与同在之下,他们会按照上帝要他们“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的命令,走出伊甸园,繁衍生息,将神的形象与样式遍满这地,并为着神的荣耀、照着神的方式、扩展天国,治理大地。


但历史不能假设。真实的事实是:他们中了魔鬼的计,以为真正的价值来自智慧,于是犯罪堕落,远离了上帝,被逐出乐园后,孤独地踏上了冒险旅程。虽然在这真实的旅程中仍有上帝恩典的同在,但罪恶之人的邪恶力量也同样开始在大地上蔓延。

在《头号玩家》里,这邪恶力量的代表就是IOI。

巴别塔势力

IOI公司及其首脑索伦托,本质上就是巴别塔精神的化身。这或可算为本片对基督教价值观的又一处下意识的引用。当然在文学当中,你也可以称IOI这种组织代表的是“反乌托邦”,所以如果你觉得IOI及索伦托和《动物农场》中的猪狗一党、《美丽新世界》中的伦敦政府、《1984》中的老大哥们很像,那么你也没有看错。


原著中对IOI的描述是这样的:

“第六人”是猎手们给IOI(创新网络公司)的员工们起的名字。IOI是一家全球通信集团,全世界最大的网络服务供应商。它的主要服务涵盖提供绿洲网络和销售《绿洲》里的商品。因为有利可图,IOI好几次都想收购GSS,不过至今没有成功。所以现在他们转移了目标,试图通过达成哈利迪遗嘱的要求来得到GSS。IOI成立了一个叫“蛋卵研究部”的新部门(蛋卵研究本来专指专门研究动物蛋卵的学科,不过近年来它有了第二重意思:即用“科学”的分析方法寻找哈利迪彩蛋)。IOI的新部门只有一个目的:赢得哈利迪比赛并获得他的财产,他的公司,还有他的《绿洲》。

要成为“第六人”,你得先签一份规定的合同,其中最重要的条款就是,如果你找到了哈利迪彩蛋,它将会成为公司老板的私人财产。合同的其他部分包括半月制的薪水、食物、住宿、医保以及一份退休计划。公司还会给你的角色配上高级的护甲、坐骑、武器,并且报销你所有的传送费。加入“第六人”很像是加入了军队。

“第六人”并不难辨认,因为他们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所有“第六人”都被要求使用同样体格的男性人类角色(不管操作者是男是女),还有同样的黑色短发和系统默认的五官。他们都穿着一样的海军蓝制服。区分他们的唯一途径就是他们右胸上的六位员工编号。和大部分猎手一样,我对“第六人”的存在感到恶心。



而被IOI完全控制的人叫做“契约工”:

终于,我到了流程的最后,这里,一台机器给我装上了安全踝锁——即一块锁在脚踝上的厚实金属板。这个东西其实是个定位器,用来报告我的位置。如果我试图逃跑,将其强行拆除或者做类似的举动,它就会将我电休克。如有必要,它还能直接往我的血液里注入麻醉剂。

踝锁装好后,另一台机器在我右耳垂上钉了个小型电子仪器,这让我因为剧痛而大声叫喊。视频中这玩意儿被叫作OCT。OCT是“观察沟通机”的缩写,但大部分契约工都把它叫作“耳监”。它使人想起环境保护主义者用在濒危动物身上的那种能监视它们在野外行动的标签。耳监让IOI人力资源部可以直接朝我的耳朵发号施令,也能让IOI的总管们直接看到我正前方的东西。IOI总部的每个房间里实际上都安着摄像头,但他们仍嫌不够,还得在每个契约工的头上再装一个。

我只能看一个电视频道:IOI-N——IOI公司的二十四小时新闻电视。这个频道没完没了地播放着公司的各种新闻和公告。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查看训练视频和登录模拟系统,它们存在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使用者能更好地对《绿洲》做出技术支持。

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IOI制作的一部电视剧《汤米》。它讲述了一个叫汤米的新契约工——他同样也在这个部门工作——是怎样靠自己的奋斗最终获得经济独立和职业声望的。



而“IOI”这个缩写,在逻辑学中,是三段论的一种“式”:特称肯定——特称否定——特称肯定。凡是这种形式的三段论,均属无效。

当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原作者放的彩蛋。

不过通过以上引用不难看出,IOI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型的巴别塔式组织。他们以金钱和暴力为手段,将人强行组织起来,再利用这种集中的力量谋取私利。他们完全无视程序正义,也不打算遵守任何规则,将毁灭与掠夺奉为自己的最高宗旨。

所以他们其实就是同时存在于绿洲与现实中的超级恶性外挂。

散沙化运动

正常人当然绝不能忍受被邪恶外挂组织控制。但值得深思的是,许多正常人反抗巴别塔的方式,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因为不能忍受这种集体,就干脆变为彻底的散沙化个人,成了另一种不正常的人。

于是,正像影片和原著所暗示的那样,“绿洲”之外,皆为沙漠。大多数人已经成了沙漠中的沙子,并且沙子与沙子之间毫无关联。

这种沙子,就是主角本来所属的“宅男”,或称“死宅”。他这样形容自己:

我在现实世界里只上到了六年级。那回忆可谈不上美好。我是个害羞呆笨的孩子,自尊心不强也缺乏社交能力——这是在《绿洲》里度过童年的副作用。在网上我可以和别人交流,加好友。但在现实世界里,和其他人——尤其是同龄的孩子——交谈使我非常紧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而鼓起勇气开口时,又总是词不达意。
外貌也是一个问题。从记事以来,我就是个胖子。虽说政府救济粮的高糖分和多淀粉是罪魁祸首,但我自身的原因也不小:因为沉溺于《绿洲》,我缺乏运动。更糟的是我的衣服,它们不是购自二手店,就是取自旧衣捐赠处——穿着它们上学就跟头上画了只大乌龟一样招人嘲讽。

并且“绿洲”的设计者哈利迪其实也是这种死宅:

詹姆斯·多诺万·哈利迪,俄亥俄州米德尔顿人,出生于1972年6月12日。独子。其父为机械工,酗酒;其母为服务生,有躁狂抑郁性精神病史。
几乎所有传记里都写道,詹姆斯是个聪明的男孩,但对社交一窍不通,和周围的人交谈特别困难。尽管智商很高,他的学习成绩却一塌糊涂,因为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脑、漫画、幻想小说、电影和游戏上,尤其是游戏。

痛恨巴别塔的他们,一开始却选择了散沙化的方式来对抗。于是他们孤独封闭,只能从宅男文化中寻找慰籍。他们渴望关系,却无法与任何人建立任何关系。他们痛恨巨塔,自身却悄然间成为建造巨塔所必须的沙粒。

不过哈利迪在临死前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角色在大结局中和主角这样交流:

哈利迪让书架回复原状,然后把双手搁在我的肩头。“听着,”他耳语道,“临走前我还要告诉你最后一件小事,我发现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带我走到窗户旁,指着外面壮美的景色,“之所以创造绿洲是因为,我从没在现实中得到过家的感觉,我不知如何跟人交流。我一生都陷在恐惧之中,直到死期将至才意识到,现实纵然可怕,纵然痛苦,可它也是我们能获得真正快乐的唯一地方,因为那才是真实。你明白吗?”

“嗯,”我说,“我想是的。”“很好,”他微笑道,“别和我犯同样的错误,别一辈子躲在这里。”



所以在我看来,剥去《头号玩家》表面上那些或热血或中二的符号与象征之后,隐藏其下的价值观,正是能够代表基督教主流精神之一的:

让我们一起孤独

上帝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和样式造人”,于是造男造女。所以人类天然具有“我们”二字所提示的“团体与关系”的需要。故此始祖亚当受造时虽是独自一人,但上帝很快就说,那人独居不好,并为他造了女人。他们曾在乐园中享受最美好的关系。

而在犯罪堕落之后,因着罪的影响,人才开始要么在真实的散沙化中经历绝望的丧失关系,要么在虚假的巴别塔中经历恐怖的丧失自我。

在原著中,起初的几位独行侠,因着共同目标走到了一起,在冒险过程中渐渐产生友情与爱情,而这正是“绿洲”创造者哈利迪渴望一生而不得的东西。所以在他的终极设定中,最终关卡只能由具备友情与爱情的一个“小共同体”进入。用这种方式,他一面排斥独行侠式的个人猎手,一面阻挡IOI式的邪恶集体。而大决战前帕西法尔的振臂一呼和群雄响应,更是证明了自由人的自由联合,才是面对邪恶外挂体系的唯一正确姿势。


所以,在这悲哀的世间,如何能既不巴别又不散沙?影片无意中揭示的唯一正确道路就是:得着自由之人,自由联合起来!孤独很好,但一起孤独更好。人与人之间最好的关系形式,正是“合而不统,分而不散”。套用原著的设定,那么最佳的组织形式,就是“五强联合”这种小组,以及众多的“猎人公会”。



而“自由联合”的前提,或者说“成为自由人的方式”,正是名副其实的,要找到那颗真正的“复活节彩蛋”!而真正的复活节彩蛋是什么?如果不是“复活节”之所以存在的“复活”本身,那又能是什么?!

在真实的历史中,耶稣那“寻羊冒险记”的高潮,正是他以复活胜过了死亡。而“复活”在影片和原著中也均有体现:

整个星球的表面都被夷平了。安诺拉城堡及其四周,一秒钟之前还有成千上万个玩家在奋战,现在却已成了坦荡的平原。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毁灭了,唯有已经打开的水晶门廊还在之前城堡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现在深坑中央的半空中飘浮着。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陷入恐慌。“第六人”引爆了毁灭之子。
只有这种解释说得通,只有这一种力量能在杀死所有角色的同时毁灭坚不可摧的安诺拉城堡。我盯着那扇浮空的门,等待最终提示的到来,别的玩家也一定会收到同一条提示:游戏结束。
但当我屏幕中央最终闪出字幕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恭喜!你得到了另一条命!
……
“哈利迪还说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埃奇问道,“你最想要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击新出现在视野边缘的命令图标,说道:“我想让埃奇、阿尔忒密丝和索托复活。”确认对话框弹了出来。确定之后,系统又问是不是要复原他们的所有装备,我再度确认。然后一条信息出现在了我屏幕的中央:复活完成,角色重置。



在影片的最后,哈利迪说:

“祝你好运,帕西法尔。”他说,“谢谢你,谢谢你加入我的游戏。”

而在最后的最后,当有情人终成眷属,书中如此叙述:

突如其来的狂喜直冲脑门,几乎让人眼前发黑。我花了片刻鼓起勇气,伸手与她十指相握。我们静静地坐着,沉醉在这不是虚拟出来的奇妙气氛中。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靠过来吻了我。那感觉美妙极了,穷尽世界上所有优美的诗词亦不能形容。我像被电击了似的止不住颤抖。

那一刻,我生平首次有了这样的感觉:我再也不想回绿洲了。

主角终于得到了现实中的美好关系,所以再也不想回绿洲了。这一幕也正是许多宅男——包括曾经的我——的真实写照。能够走出虚幻的唯一方式,就是与神与人建立正确的关系,然后与人相爱,与神同行,直面现实,抵挡邪恶。

而在旅程结束之后,无论胜败,我们都将复活面见上帝。那时,那些曾经竭力奋战的圣徒与英雄或将听到祂最高的褒奖: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所以,上帝所爱的头号玩家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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