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楼小苹果妈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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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3-30 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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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叫女儿的动物
一种叫女儿的动物
我以为，放在海洋里，她会像海星一样，安静美丽的漂浮；生长在森林里，她会像小鹿般，温顺活泼的跳跃；放飞在天空里，她会像百灵鸟，千转百回的啾啾歌唱。
但是降落在人间，这种叫女儿的动物，我却找不出一种具体的形象来描述她。
说是动物，有时默默一隅,有着植物的静默。说是有着植物的静止，偶尔又动物凶猛。
女儿，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动物。
任我巧言如簧，任我天花乱坠，而一开口，这种信口开河便真实无比。
有时无端得身心俱疲,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疲惫蔓延开来，便存了长睡不愿醒的希望，要烂泥一样或歪或躺才觉轻松。她仿佛能体会一般，安静坐在我的身侧，偶尔起身也是蹑手蹑脚，即便要我帮忙,也是轻声细语，生怕惊吓到我似的。更严重的是，她还会摸摸我的额头，无限体贴的亲一下。刚才还在现实俗世中摸爬滚打、无限厌倦的心，顿时甜蜜得要死，骄傲得要命，还带着一丁点莫名的酸楚，刹那间溃不成军。
那时，幼儿园放寒假，我为了薪水天天赴命，她无处可去。每天清早她还在酣睡中，我就要前后摆弄的给她穿上棉裤，放了棉袄在枕边，早饭热在暖气上，丢下她，然后匆匆而去。一路上，默默祈祷她懒觉睡到正午，一睁眼从不觉着孤单。但上学时千呼万唤不愿醒的这个丫头，很多时候都早早醒来，可怜巴巴地问我：“妈妈，能不能跟你去上班。”得到我不容商量的回答后，她便半倚半靠乖乖在被窝里，抓了毛绒绒玩具的壮丁，围着自己摆满一圈，喃喃自语。走到门口，一探头，她阿猫阿狗玩得无比热闹，但还是看到了埋伏在她四周的寂寞孤单的影子，一俟我一转身，便悉数粉墨登场。这时便恨不得，她扑上来，在我怀里纠缠哭闹耍赖，闹个天翻地覆，好让我生出一副硬心肠，甩手而去，落个轻松。上班间隙，她的电话偶尔追打过来，带着压不住的哭腔，问：“妈妈，你怎么还不下班，快回来吧！”我只能以废话打发她，心中滋味自不必提。惦记着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触碰电源，有没有爬上窗子，有没有私自出门，好容易煎熬到中午下班，一推门，她便披散着一头乱发像小苍蝇一样冲过来，一阵“嗡嗡”地轰炸。间或，能带她去上班，不需唤醒，就一骨碌站起来，惺松着努力睁大眼睛，假装很精神的样子，一点也不磨蹭地收拾好自己，雀跃着随我仓促而去。很多个这样的时候，很多次地止不住心疼、茫然。想我这样脆弱无助的小人物，世上片片刀锋锐利。她哀伤，会割伤我；她忧愁，会割伤我；但快乐了为什么也会割伤我，且刀刀见血。想来刻着她名字的任何一把刀都能伤我于无形，有关孤单的也是其中锋利的一把。
恍若昨天还在她的痴缠下不得自由，恨恨地想这个家伙怎么还不长大，话音未落下，杯茶之间，她已经能够抖擞着豪猪般的利刺和狂野与我对峙了。过马路时嘱她前后左右看的要决，她不耐烦地阻止：“我知道了，你都啰嗦一百遍了。”吃饭时，看她吃完一口又一口，逼她多吃一点再一点，她梗着脖子说：“你吃饱了，你怎么不再吃了，还逼着我吃？”洗澡时，放她进盆，她大喊着“烫死了，烫死了”，激灵一下站起来。我慌不迭地往下摁她：“哪里热，正好的。”她光着小身子，一副造反有理的样子说：“你不是说过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感受。”偶尔擎起不合理的家长强权大棒欺压的她无计可施，她便牵罪于手边的任何东西，狠狠摔门，远远地抛东西泄愤，有趣又好笑。
真想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小动物！
顺下心来，时时眷顾她，喂她爱的饲料，她便舒展着美丽动物的柔顺来回应我。疲惫不堪，自顾不暇，让她尝了忽略冷落的滋味，无需眼泪出场，只是用眼睛，或是喃喃自语的孤单，便能存了敏感动物的哀怨触动我；愤怒之极，给她颜色，受了攻击的利剑，她便竖起锐刺动物的尖硬来还击我。
说不清，道不明，纵我有七十二般变化腾挪转移，她必有三十六计一一伺候。
我看动物世界里，小叶猴们比赛着摘叶子；狐松鼠一粒一粒吃着玉米；燕鸥自恋地对着水面整理妆容；长颈羚优雅地在清晨用早茶；甚或黑鹰霸道地着陆。调皮、可爱、文静、嚣张，都带了一点点人间女儿的样子。
想想真是有趣得要紧。
当然也不会自欺欺人到只见动物的温顺，不见相互的搏杀。
狮子在水牛身上的进餐表演；蟒蛇对汤姆森瞪羚的绞杀；土狼对火烈鸟的纠扯，事关生存的奔跑与追逐，撕咬与血腥，都壮烈残酷。
好在人间，罩着温情的面纱，生存不必如此辛苦。不用如奔跑的羚羊或追逐的狮子，只可取其一。
生命奇异瑰丽，过程变幻多端，形象变化多端，为羊为狮全凭自我。
拿着动物来说事，却无知得可笑，提起海洋，便是海星；想到森林，便是小鹿；说起小鸟，便是百灵。想来做母亲的人都是自恋狂，放到哪儿，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聪明乖巧的。
最近，看到一本书《野兽之美》， 图与文字都好，序言里说，生活在布隆克斯公寓的蟑螂将自己求生的艺术推向了极点，虽然人们见到它就一脚踩死，但是，它们仍然傲慢地栖息在人群之中。
低下头，回忆女儿从呱呱坠地到鼓着胖嘟嘟的脸到处乱窜，从呀呀学语到话多得让人头疼，再想想以后她会骄傲地昂着脸安静而又快乐地行走，当真这种小动物神奇而又可爱得要紧，忍不住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