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情人梦》：古典乐的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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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响情人梦》：古典乐的启蒙
原创 王竞尧 三联生活周刊 今天
*本文为「爱乐」原创内容
在几百年前写下的音符，令生长在不同国度、不同性别、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的两人想像出同样的声音。原本以为不能互相理解的人，只靠一个音符，就可以互相了解，互相吸引。
文｜王竞尧
2006年，一部名为《交响情人梦》的日本连续剧，以幽默风趣的剧情、精致的画面和音乐，走入大家的视野，将古典音乐的魅力以生动美好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吸引了大批不同年龄层次的观众。
今天是《交响情人梦》播出的第十五周年，该电视剧豆瓣评分保持在9.1分，就连原声CD都获得了9.4分的超高评价，就让我们借这个周年日来聊一聊剧中的古典乐。
图片《交响情人梦》剧照
《交响情人梦》是日本2006年10月16日播出并轰动一时的连续剧，由富士电视台制作播出，改编自漫画家二之宫知子的超人气漫画「のだめカンタービレ」（Nodame Cantabile）（原意为如歌般的野田惠）。
故事背景为东京一所私立音乐大学，情节围绕着两位音乐天才展开，讲述一群音乐学院的学生们追求古典音乐梦想的过程。男主角真一原本主修钢琴，却立志当乐团指挥，并一步步朝此目标迈进；女主角野田惠主修钢琴，虽颇具实力，但只凭自己感觉弹奏。这两位个性与想法都十分极端的人，却阴错阳差地凑在一起。除真一与野田惠之外，还有几位重要配角，包括拉小提琴的峰龙太郎、吹双簧管的黑木泰则、打击乐手奥山真澄、指挥家休得列杰曼等，剧集中加入了许多著名的古典乐，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更为观众带来一阵古典乐的热潮。全剧充满漫画式无厘头的夸张搞笑剧情，搭配古典音乐，反差极大却丝毫不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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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想要入门古典音乐的朋友来说，此剧无疑是最佳选择，剧中的情节潜移默化带领观众进入音乐的世界，剧中出现过的曲目都是古典音乐名曲。我选出几首曲目，带大家重温这部十五年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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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C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悲怆”（作品13号）第二乐章
Beethoven : Piano Sonata No.8 "Pathetique" in C minor, Op.13, Mov.II
首集中，夕阳下突然响起的贝多芬《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为野田惠和真一的相遇增添色彩，野田惠登场演奏随意又任性，但却饱含情感、音色动人，吸引了真一前来一探究竟，“如歌的随想”（Capriccioso Cantabile）为此钢琴奏鸣曲之最佳注解。
《悲怆奏鸣曲》是贝多芬早期钢琴奏鸣曲的巅峰杰作，因其戏剧性的优美旋律而为世人所熟悉。本曲无论在内容、旋律和结构等诸多方面，都渗透着一种日耳曼民族特有的理性，这也是贝多芬等德国音乐家共有的特质。全曲分为三个乐章，其中野田惠所演奏的第二乐章为如歌的随想，十分柔和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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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版本：肯普夫1964年录制的贝多芬钢琴奏鸣曲全集，与施纳贝尔那套伟大的录音一样，已经成为衡量钢琴家演奏贝多芬的一把标尺。梅纽因曾经评价肯普夫的演奏，说他把贝多芬当成一个好朋友，在利用每一个乐句、音符和朋友对话交流。肯普夫的演奏含蓄得体，织体清晰，亲切高贵，丝毫没有矫揉造作，追求外在效果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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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K.448）第一乐章
Mozart ：Sonata in D major, K.448, Mov.I
剧中，主人公双琴联奏莫扎特的双钢琴D大调奏鸣曲，在两人合奏的过程中，男主真一发现女主野田惠天真直率，不由自主被其吸引。这首曲子被野田称之为“爱的序曲”，她因此坠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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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为莫扎特唯一的一首双钢琴曲，在创作这部作品的几年时间里，莫扎特经历了丧母的悲伤、生活不顺等一系列打击。但在这部作品中，却听不到一丝忧伤的情感，而是热情洋溢而又优美的旋律。若根据莫扎特写给父亲的书信所述，这部作品是他为了和才华洋溢的女徒弟约瑟华-奥耶伦汉玛合奏而作。
莫扎特总体的音乐风格是田园、世俗、孩子气、幽默、迂回、乐观、诙谐。这部作品也是贯穿以这样的风格特点。乐曲一开头是两架钢琴一起弹出三个八度，两台钢琴的声部交叉进行，时而合奏、时而轮奏，对演奏者两个人的默契有一定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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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版本：此处介绍钢琴家佩拉西亚与鲁普合作的版本，是朋友间的意气相投之作，不但搭配得好，处理也非常细腻。这个录音的音乐和声变化丰富多采、旋律如歌、意境优美。鲁普与佩拉西亚合作名噪一时，他俩虽然风格不同，但在这个演绎版本中，均发挥出极高水准，展现出惊人的灵动和诗意、热情与默契、缜密、极富深度，展现出艺术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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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彪西：欢乐岛
Debussy : L'Isle Joyeuse
剧中，正在参加钢琴大赛的野田惠在收到真一的鼓励信息后决定以德彪西明朗活泼的作品《欢乐岛》作为参赛曲目。此曲美丽的和声为其最大魅力，是德彪西受到卢浮宫的华托名画《船发西苔岛》的灵感激发而创作的，那时他将与恋人出发度假，所以这首曲子也反映了德彪西当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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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首《欢乐岛》听上去给人一种沉闷之感，曲风深沉压抑，但在深沉和压抑里却也渗透出一种希望，即为野田惠对生活，爱情的希望，以及她与挫折相抗衡的信心和勇气。在演奏时，野田惠用自己对爱的美好回忆来表现德彪西沉浸于爱的快乐，当她看到真一，回忆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的时候，她仿佛深深体会到了德彪西创作《欢乐岛》的快乐和精髓。
在德彪西《欢乐岛》的飞扬的音符里，我们不仅见证了野田惠从丑小鸭到天鹅的褪变历程，也深深感受到了音乐对个人的震撼和雕塑。乐曲的后半部分，她弹奏得浑然忘我，那不仅是德彪西的心境，更是野田惠超越自我的表现。她以此来达成和真一共赴欧洲学习的愿望，更表现了她对真一的爱。正因为这样的信念，她成长了，也收获了爱情，超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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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第五小提琴奏鸣曲“春天”（作品24号）第一乐章
Beethoven : Violin Sonata No.5 "Spring”，Op.24, Mov.I
剧中参加补考的峰龙太郎，在真一的帮助下，两人一起完成了贝多芬第五小提琴奏鸣曲“春天”第一乐章。主修小提琴的峰龙太郎非常讨厌古典音乐，但为了通过学校考试，与野田惠一起练习。然而考试当天野田惠病倒，改由真一为他伴奏，在这次的合作中，峰龙太郎再度体会了古典音乐的美好而重回其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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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一共创作了10首小提琴奏鸣曲，这个“春天”的标题并非贝多芬自己命名的，而是因为此曲以优美的旋律为开始，荡漾着青春的气息，便被人们恰当地称为《春天奏鸣曲》。这也是他在失去听力的情况下完成的，乐曲一开始就是感人的优美旋律，或许因为他在写作当时正沉浸在爱情中。正如剧中所说，这首乐曲洋溢着“绚烂青春的喜悦和闪电。”峰龙太郎在拉奏时，想像的画面正是整片的花圃，这个画面足以说明第五号小提琴奏鸣曲全曲所洋溢的幸福感，在贝多芬众多晦暗的奏鸣曲中，此曲更显得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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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版本：小提琴演奏家安娜-苏菲・穆特的版本。德国小提琴家穆特在上世纪末留下了被乐迷奉为经典的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专辑，也是音乐学习者“教科书式”的典范，伴随了一代琴童的成长。剧中峰龙太郎所演奏的“春天”，不按常理出牌，演奏得自由而随性，而穆特的演奏舒缓明快，极力还原了音乐中幸福洋溢的田园风格，为观众展现了贝多芬音乐中少有的“春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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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A大调第七交响曲（作品92号）第一乐章
Beethoven : Symphony No.7 in A major, Op.98 Mov.I
作为交响情人梦的片头主题曲，贝多芬的《A大调第七交响曲》既是男主第一首指挥的曲目，也是乐团第一首演奏的曲目，在练习磨合过程中，指挥与乐团成员都得到了成长。如此生动活泼的演奏，不但摘下了古典音乐看似严肃的面具，也为古典音乐增添了活力。
这是贝多芬42岁时的作品，也是他的作品中最富于节奏性与舞蹈感的作品，它有着无比率直又狂放的威力。此时的他已对自己信心十足，援引一些过去的乐念或腹案来作曲，并于完成后亲自指挥首演。据说当时已经耳聋的贝多芬于弱音时屈身，强奏时又大幅跳跃，那画面想必混合着粗野与滑稽，但观众无视于他的耍宝，竟给予热烈掌声及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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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留意到贝多芬为每个乐章所定的速度，就会发现第七号交响曲与众不同的趣味所在，从第一乐章的甚快板（Vivace），经第二、第三乐章的稍快板（Allegretto）与急板（Presto），到第四乐章灿烂的快板（Allegro con brio），可归纳出第七号交响曲根本没有慢速度的乐章，这是贝多芬在不变中求变的高处，也是造成全曲浑然忘我、生气勃勃的跃动感之奥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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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版本：被称为酒神的指挥家克莱伯，于1976年指挥维也纳爱乐的版本。该版本的妙处就在于指挥对舞蹈节奏的掌握，流畅而不受丝毫拘束，给人一气呵成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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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什温：蓝色狂想曲（服部隆之编曲/口风琴版）
Gershwin : Rhapsody in Blue - Pianica Version
剧中，在大学学园祭中，穿著猫鼬布偶装的野田惠用口风琴代替钢琴独奏，管弦乐团伴奏，演奏了一首充满爵士风格的乐曲，即兴的演奏中强烈的切分音节奏，洋溢着欢乐的氛围。
这里请来了服部隆之编曲，这首改编的版本将20 世纪美国的代表作曲家格什温（George Gershwin）原本爵士风味的乐曲，用交响乐曲方式呈现出来。作品里充满着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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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年代，格什温在纽约百老汇是叱吒风云的天王人物，要不是因为有《蓝色狂想曲》等几部稍微严肃一些的作品，格什温大概不会被归类到古典音乐作曲家的行列中。
《蓝色狂想曲》在美国可谓家喻户晓，人人都知道这是格什温的大作，此曲的首演之夜可用冠盖云集来形容，大多数听众抱著好奇的心态来看热闹，听过之后却深受感动，因为像这样融合爵士与古典元素的美国式音乐语彙可说是前所未有。美国人终于拥有跟人家不一样的严肃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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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版本：菲德勒指挥波士顿大众管弦乐团，美国钢琴家怀尔德担任钢琴主奏的录音，他的演奏风格刚劲矫健，是20世纪技巧最为出众的钢琴大师之一，拥有饱满和丰富的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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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18号）第一乐章
Rachmaninoff : Piano Concerto No.2 in C minor, Op.18, Mov.I
剧中学园祭的压轴好戏，是由休得列杰曼指挥管弦乐团，与男主合作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二号钢琴协奏曲。这个演奏在漫画上被如此描述：“仿佛是将原本紧张的神经，用钢琴序奏带回来，纤细却又强而有力，像突然刺进心脏一般的琶音，接着是管弦乐团大海啸般的回应演奏。管弦乐是波澜万丈却纤细而层层堆叠而起的浪花，多么美好的拉赫玛尼诺夫！”
拉赫玛尼诺夫被称为浪漫派音乐的最后一位大师，这首作品是他的代表作之一，著名小提琴家米尔斯坦说：拉赫玛尼诺夫与柴科夫斯基一样，他们的音乐继承了肖邦音乐中的浪漫元素、李斯特式的钢琴巨匠风采，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旋律是俄国式的，悲切、哀伤、优美而富旋律感。虽然有的时候稍嫌冗长，但情感真挚，旋律浪漫，技巧高超，呈现出一个充满魅力的拉赫玛尼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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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版本：由鲁宾斯坦演奏钢琴，莱纳担任指挥的芝加哥交响乐团的版本。第二乐章的处理明显好于第一乐章，擅长肖邦的鲁宾斯坦，是不缺乏感情的，第一乐章开始是8小节由弱渐强的钟声，随后带出海啸一般的乐队旋律，乐章中的主题有忧郁灰暗的，也有激动明朗的，两者交迭穿梭。钢琴有时是火树银花，熠熠生辉，有时是狂风骤雨，气势磅礴，结尾处是达到高潮后就即时收住的酣畅淋漓，那是一种诚挚的爱，那是一种深沉的忧伤。
“在几百年前写下的音符，令生长在不同国度、不同性别、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的两人想像出同样的声音。原本以为不能互相理解的人，只靠一个音符，就可以互相了解，互相吸引。”
这段台词是《交响情人梦》一个重要的核心概念，也是古典乐之所以可以流传千百年的原因。以这样的方式演绎的音乐，怎么能让人不为之感动。即使已过了15年，这部日剧仍是不少人的重温列表之一。再一次不得不佩服剧作人“一生悬命做好一件事”的偏执，即使只是一部剧，都不能让完美打折。
排版：阿田/审核：王海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