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基督徒的爱国问题
https://mp.weixin.qq.com/s/0s5J6ijz8OkyhEF953evZw
谈谈基督徒的爱国问题
原创： 肯三 绝对肯定 今天
关于基督徒与爱国的话题，教会内部存在着不同的声音。有的人支持基督徒爱国，还有陷入爱国主义意识形态的；有的人反对基督徒爱国，认为爱国就是爱世界，忘了自己的寄居身份，采取孤立或弃世的态度。那么，基督徒应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国家？到底要不要爱国？应该如何爱国呢？这是需要我们讨论的问题。
一．爱神与爱国
无论每个具体的基督徒是否喜爱自己的国家，有一个事实却是无法否认的，即我们每个基督徒都出生在特定的国家，都有不同国家的国籍和公民身份。这个国家以及由这个国家而来的国籍和公民身份，是我们无法否认和抹杀的。每个基督徒都是具体的人，都生活在具体的时空环境中，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事实。当然，每个具体的环境都被人的罪所玷污，所以没有人间天国，人所在的每个地方都有罪，只是程度不同而已。基督徒也承认自己是罪人，承认自己是“嘴唇不洁的人，且住在嘴唇不洁的民中”。虽然有神的恩典，基督徒也不能完全摆脱罪。所以谦卑的基督徒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更好，不是自义，而是更多的悔改、仰望神的恩典，归荣耀给神，内心充满了感恩。
很显然，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仰仗神的恩典，无论他们是否认识神，神都看顾护理他们，神有普遍的恩典。所不同的是，认识神的人蒙了大福，因为他们在普遍恩典之外，还领受了神特殊的恩典，让自己罪得赦免、生命得更新、有永生的盼望。但是，这些蒙受特殊恩典的人不是要因此而骄傲，认为自己比世人更好，而是更应该谦卑顺服，以感恩的心服侍神和世人，彰显神的荣耀。设若如此，基督徒并不鄙弃自己的处境，无论自己所处的环境多么糟糕；而是应该用神的爱加陪热爱具体处境中的人或事，因为处境越糟糕，就越能彰显神的爱和恩典：处在糟糕环境中的人，还能给出爱，那就真是出于神的爱和恩典了。就此而言，每个基督徒并不能因为自己是天国的公民就放弃自己作为地上公民的身份，并不能因为寻求神的国和神的义，就放弃地上的国和地上的义，而是应该如主祷文所言，“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基督徒有义务热爱自己所在的国家，让自己成为对所在国家的祝福，这是毋庸置疑的。就此而言，弃世孤立的观点是有问题的：首先，你无法完全弃世，既然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之上，你就无法完全离弃这个世界，你的自杀都是神所不允许的。其次，即使你将自己孤立于世界之外，这个世界也不会对你视而不见，各样的事情和问题照样会临到你。因此，基督徒的弃世孤立不仅是不可取的，也是不可能的。基督徒要做的不是离弃这个世界，而是离弃这个世界的价值，用神给我们的爱和恩典去更新这个世界的价值。当然，有人会说，完全的更新是不可能的。这是的确的。然而，基督徒并不因此就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因为神没有要求我们把这个世界变得完美，而是要我们成为神对这个世界的祝福，我们应该改善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中的人和事物尽量减少来自罪的捆绑和重压，对这个世界抱怜悯仁爱的态度。因此，爱神与爱国并不是对立的，很多人以爱神为由反对爱国，是明显有问题的。爱神就意味着顺服神，做神让我们去做的事情。而神把我们放在这个世界上，放在具体的国家，放在具体的环境中，并不是让我们纯粹受苦，也不只是借这个环境陶造我们，祂还要使用我们祝福这地，彰显神的爱与荣耀。如果我们没有对这地的爱，如果我们不用我们爱的行为去祝福它，我们怎么能说我们顺服了神，彰显了神的爱、恩典与荣耀？
当然，也有人说，爱神就是传福音，基督徒只要传福音，就彰显了神的爱、恩典和荣耀。这个说法虽然不错，但有所偏颇。传福音是神给我们的大使命，但不是唯一的使命，如果把传福音当成唯一的使命，那就大大压缩了神的爱、恩典和荣耀了。神让我们在地如在天，不仅要广传福音，而且还要承担起各种责任：家庭的责任、工作的责任、社会的责任、国家的责任，等等，要在这些具体的责任中彰显神的爱、恩典和荣耀，成为对他人、社会和国家的祝福。我们不能用人的偏概神的全，神是完全的，祂的爱、恩典、旨意、荣耀也是完全的，我们当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及任何事情中彰显神，那才是爱神，不能限制神。就爱国来说，基督徒对自己国家的爱就是神爱的彰显，神不是让我们生活在我们厌弃的地方，不是让我们对所处的国家充满了不满、怨恨、憎恶，虽然它确实有很多让人不满、怨恨和憎恶的地方，那都是因为罪的缘故，但基督徒所恨的是罪，而不是特定的人、地、事和物。对于这些，基督徒都应该用神的爱去爱它。在这个意义上，爱神与爱国是一致的，并不冲突。
但是，爱国不等于爱国主义。对世人来说是如此，对基督徒来说，那就更是如此了。基督徒爱国是因为这是神在地上安置我们的地方，是因为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敬拜神于斯、死于斯、葬于斯，我们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情感。在这个意义上，对基督徒来说，爱国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情感。但是，基督徒与世人不同，不是情感主义式的爱国，并不因为自己对这块土地及其之上的人、物和事充满了情感，就不加分别地肯定一切，甚至把罪和恶也忽略了。如果是这样，就陷入了所谓的爱国主义，这是不可取的。世人因为他们不承认罪，更因为它们受各种意识形态的误导，往往落入爱国主义的意识形态，把爱国变成一种情感的狂热，反对对国家中出现之罪恶的批评，并以之为不爱国，这是非常错误的。因为爱一个国家，恰恰要不断批评这个国家中的罪恶，因为爱不仅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价值，爱要让所爱之物变得更好，而不只是宠爱和溺爱。在这个意义上，爱国主义式的爱国是宠爱和溺爱，是不加分别的爱，是无原则、无价值的爱，就像一个大人溺爱自己的孩子一样错误。这种爱在世俗价值中都是错的，放在基督教信仰上，那就更加不对了。基督徒对国家的爱不是这样的爱，而应该是神的爱，是从神的角度和价值而来的爱，是有分别的爱，是爱上帝所创造的人、物和发生在其中的事情，不是爱其中的罪恶过犯。对于罪恶过犯，基督徒要用爱心说诚实话，该悔改的要悔改、该抵制的要抵制、该批评的要批评、该反对的要反对，哪怕是面临各种的误解、诽谤、打击和逼迫。
因此，基督徒应把爱神与爱国连接起来，而不是分离开来。如果把它们分离开来，就会陷入各种偏差，要么认为基督徒不应该爱国，要么像世人一样，陷入爱国主义、民族主义等各种意识形态。
二．基督徒的爱国乱象：以中美关系为例
鉴于中美两国的意识形态差异，也鉴于美国对基督教价值的支持，我们看到，凡涉及两国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种事务时，总会听到来自中国基督徒的不同声音。从这些声音中，我们可以看到各种爱国和不爱国的乱象。声音嘈杂，需要我们认真梳理辨析，以正视听。
近年来，中美关系非常热闹，从特朗普与希拉里的竞选开始到近来的中美贸易战，很多人都成了中美关系的看客，其中不乏基督徒。从基督徒的言论来看，从信仰出发具有辨别力的不是很多，大多都采取了站队政治的方式，要么站中国一边，要么站美国一边，要么站特朗普一边，要么站希拉里一边。当然，在他们站队时，还往往忘不了挂上爱国的名号。
在特朗普和希拉里竞选期间，中国基督徒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特朗普，认为他反对多元价值的政治正确是符合基督徒价值的，认为他的上台会带来基督教价值的复兴；一派支持希拉里，认为她倡导的是普世价值，这个普世价值体现了基督徒的政治立场，有利于推动中国的民主化。不难看到，就像美国的社会上层支持希拉里，中下层支持特朗普一样，中国基督徒中，自由知识分子身份的基督徒更多支持希拉里，社会底层身份的基督徒更多支持特朗普。前者认为希拉里上台有利于中国的民主化，后者认为特朗普上台有利于中国的基督教信仰。仔细分析这两派的声音，不难发现，他们似乎都是打着信仰的旗号，却和信仰本身关系不大，更不是从圣经信仰出发分析问题，而是采用党派政治或实用的立场看问题，是明显的信仰政治化或实用化，而非从信仰真理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基督徒从信仰出发看待美国的总统选举，应该明白，美国的总统选举首先是一种政治活动，民主政治更多是意见的表达，而非真理的传递，无论他们如何宣示，都不能把他们的话与圣经真理直接挂钩；其次，基督徒应该知道，政治的归政治，信仰的归信仰，就像“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一样，不要指望凯撒来解决上帝的问题，不应该将中国社会及信仰的问题寄希望于美国的总统选举。第三，中国基督徒把对中国和美国信仰状况的不满看成是政治的原因导致的，希望用政治的方式改变，这是非常不对的，他们在用世俗化的方式反对世俗化。稍加分析，在中国基督徒关于美国总统选举的声音中，我们没有听到多少来自圣经真理的声音，更多是挂着信仰外衣的党派言论、实用化的民族国家言论和政治化意识形态化的爱国、爱教言论。
特朗普上台之后，中美关系发生了剧烈的变动，各个领域剑拔弩张，贸易战更是愈演愈烈。对于中美各个领域中的冲突，一部分受国家影响的信徒采用爱国主义的方式支持中国，认为贸易战是美国对中国的施压，是在打压中国，抑制中国的崛起等；另一部分基督徒则在为特朗普政府叫好，认为对付流氓政府就应该用流氓手段，他们认为中国是极权国家，是敌基督的，而美国是基督教国家，是上帝的工具，中美冲突有利于抑制极权，上帝站在美国一边。显然，近年来，中美在各个领域发生摩擦冲突的原因非常复杂，有意识形态、政治制度、经济利益、文化差异和宗教信仰等各个方面的原因，很多问题与信仰不一定有关。但是，由于受现实政教关系的影响，很多中国基督徒带着很强的情感色彩谈论中美关系。一些受政府影响的信徒（主要是三自教会的信徒）以爱国主义的方式看待中美摩擦或冲突，基本立场与政府一致，认为美国打压中国，抑制中国崛起，维护它自己的全球霸权。显然，这是一种纯政治意识形态的评价。当然，每个基督徒都可以评价、甚至参与政治，但如果他的评价不带有丝毫信仰真理的立场和价值，那就不具有任何信仰的价值与意义。就此而言，这种政府意识形态式的爱国主义立场与基督信仰无关，虽然评价者可能披上了基督徒的外衣。另一方面，站在美国一边的中国基督徒也是有问题的，首先美国总统就职虽然按《圣经》宣誓，但美国政权并不是基督教政权，而是一个世俗政权。虽然它受来自整个社会的基督教信仰影响，但它并不是服务于基督教价值的政权。恰恰相反，它往往需要来自信仰民众的监督，使其不偏离或少偏离基督教价值。其次，美国政府往往代表美国的国家利益，这些利益并不都符合信仰的要求，它也有自己一套的意识形态，这些都是世俗政治和利益的一部分，并不是美国说的和做的都是对的，都是代表基督价值的。第三，美国与中国的摩擦和冲突大多与信仰无关，而是各自意识形态、政治制度、文化传统及经济利益的冲突，很多时候双方都不符合基督价值，都是需要批评和检讨的，而不能简单采用美国正确论。第四，上帝并不一定站在美国一边，上帝用自己的正义判断世上的行为，没有站边政治。认为上帝站在美国这一边是将基督信仰简单化为了站队政治，这是违反基督信仰和将信仰政治化和意识形态化的表现。就此而言，站在美国一边同在在中国一边都是站队政治，都是违背基督信仰的，虽然前者以顺服执政掌权者为借口，后者以美国代表基督价值为借口；前者表现为爱国主义，后者表现为弃国主义或逆向爱国主义。其实，后者的弃国主义或逆向爱国主义实际上是爱国主义的反逻辑，虽然其前提不同，但其方式却是相同的，它们只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而已。
不难看到，体现在中美关系中的基督徒争论，其实大多不关涉到信仰，都是披上了信仰外衣的政治立场的争论。这些争论虽然用了很多信仰的词汇，其实和信仰没多大关系，更多体现为的政治立场和政治选择，信仰往往只是外衣和工具而已。藏在其背后的，还是中国应该走什么道路，是中国极权式还是美国民主式，这才是问题的实质，其根源性的问题还是爱国主义的问题，或者是顺应政府的简单爱国主义，或者是爱之深而恨之切的逆向爱国主义。
三．基督徒该如何爱国？
在谈基督徒该如何爱国之前，我们先要明白国家的三重含义，用英文表示就是country，nation和state。Country是与土地相连的国家概念。每个国家都有国土，对于基督徒来说，这片土地是上帝赐给我们的，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敬拜于斯、死于斯、葬于斯，对于这块土地，任何人都有深厚的情感，基督徒也不例外。在这个意义上，基督徒热爱生养自己的土地，是没有错的，其情感是一种很自然、也很高尚的情感，不违背自己的信仰。nation是与民族文化传统相连的国家概念，这个概念更多强调民族文化的特殊性。民族传统比较复杂，有很多是普遍恩典意义上的创造，但大多都被人的罪所玷污。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基督徒一方面要爱惜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另一方面又不能落入盲目的民族主义。合适的立场是在信仰的基础上更新民族文化传统，让它们为上帝所用，成为体现信仰价值的特色文化形式。State更多是与政权相关的国家概念，虽然无论何种政权都是上帝所允许的，若上帝不允许，它就不可能存在下去，但并不是任何政权都是符合上帝旨意的。可以说，由于政权不可避免的世俗性，大多数政权都不符合上帝的旨意的。因此，对于不同的政权或同一政权的不同做法，基督徒都应该以信仰的真理加以辨别，在真理的基础上决定自己的立场。
联系国家的这三重含义，我们再来讨论基督徒的爱国。首先，因为土地（country）是上帝创造和赐予我们在地上的家园，所以，基督徒应该热爱他生活、成长和栖息的土地，对它有深厚的情感，保护它不被破坏，不受侵略，这些都是基督徒的爱国责任。其次，每个基督徒都有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nation），而这些传统中有符合信仰的和不符合信仰的。对于不违背信仰和来自普遍恩典的东西，基督徒应该非常珍惜，因为这其中有上帝的恩典和祝福。对于不符合基督信仰的文化，比如拜偶像的文化等，基督徒需要远离和更新它们。当然，传统文化往往非常复杂，是否符合信仰并不容易辨识，所以基督徒应该有文化负担，有好的文化学者去研究辨析和分辨，这些也体现出基督徒对民族文化传统的爱，只是这种爱不是盲目的、民族主义式的，而是清醒的、理智的、基于信仰价值的。再次，每个国家都有特定的政权（state）。对基督徒来说，一方面他们要顺服执政掌权者，对任何政权都不要采取仇恨的态度；另一方面，他们应该帮助这些政权，让它更符合上帝的心意。就此而言，基督徒应该成为好的公民，在政权符合上帝心意的时候，就非常珍惜它，让它为神使用，彰显神的荣耀；当它不符合神心意的时候，基督徒要用来自信仰的道德勇气批评掌权者的不当作为，用非暴力不服从的方式抗恶，即体现基督徒的谦卑顺服，又体现他们基于信仰的独立与良知。
讲基督徒应该如何爱国的时候，还要注意他们不应该以什么方式爱国，避免基督徒在爱国行动中出现不合信仰的偏差。我们看到，经常出现的偏差主要有三种：地域主义的爱国、民族主义的爱国和政治主义的爱国。所谓地域主义的爱国，乃是以地域为中心的爱国，只爱自己的国家或生活的地域，歧视或轻视其他的地方，把自己的国家看作中央之国，把其他地方看作蛮夷。所谓的民族主义的爱国，就是以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为中心，不加分辨的肯定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抬高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贬低其他民族文化传统，而不是用上帝的真理审视和分辨各种民族文化传统。所谓政治主义的爱国，就是以政治为中心或者用政治意识形态的方式抬高一种意识形态和贬低其他意识形态，把政治意识形态变成了信仰关注的中心，而不是用信仰真理超越一切政治意识形态。不难看到，在现实生活中，基督徒在遇到爱国问题时，经常同不信神的人一样陷入各种情绪化的言行之中，他们或者落入地域主义、或者落入民族主义、或者落入政治主义，能够按照圣经真理加以分辨，以合乎基督信仰方式爱国的不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追根究底还在于信仰的根基不扎实。很多信徒在接受福音之后，并没有用福音持续地更新自己，而是想让福音为自己所用，用信仰来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样一来，福音或信仰就成了工具式的了，虽然用的是信仰式话语，却不是按照信仰的要求行事为人。这样的情况在中国信徒中非常普遍，不仅在爱国这个问题上。这是中国基督教界需要非常重视的问题，不然就会出现所谓“打着红旗反红旗”的问题。在教会里面，也会出现以福音名义反福音或以信仰名义反信仰的问题，这就是圣经里所说的假冒为善，或我们所说的信仰工具化、信仰意识形态化或信仰政治化，这都是信仰上的偏差或问题。
爱国问题只是中国基督信仰中的诸问题之一，借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看到中国教会和信徒的整体状况。所谓窥一镜而知全貌，我们希望通过对这一问题的观察和分析来透视整个中国教会，提醒中国的教会和信徒不断归正，分别为圣，谦卑顺服在神的里面，不要利用信仰或借信仰说事，把信仰工具化、实用化、政治化、意识形态化，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