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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小楼和一位良心商人

一幢小楼和一位良心商人

一幢小楼和一位良心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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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2-27上海白相

张园,威海路590弄,名闻遐迩的“海上第一名园”。


随着几次改造,以及眼下正在进行的地铁施工,这个“第一名园”的味道还能保存多久,倒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看看靠近泰兴路的这些不伦不类、不中不洋的建筑,内心升起的已然不是一股怒气,而是一声声叹息。

彩色玻璃上的轮船

微博上走访上海老建筑的热心市民“@卷毛奇奇”,在106支弄弄底发现了一处深藏的“豪宅”,门牌号上写着:威海路590弄106支弄2号。

老宅建造于二十世纪初,这是幢独立的花园洋房,红砖砌筑的墙面、外挑的阳台、小桥流水的庭院、暗紫红的大门、精致凹窗红砖砌筑的墙面,共同构筑起副弄堂人家的生活图景。入口两侧的椭圆窗户,又宛如卫士之眼,警觉地窥视外面的世界。

独具特色的室内项部装饰、旋转式的木质楼梯、精美的拼花木地板和方砖、柚木的门框配以彩绘玻璃豪华而雅致内敛而不失庄重、含蓄中透着婉约,处处体现出曾经居住于此的,定是老上海殷实的大户人家。

这户人家是谁?门栏上的彩色玻璃透露了信息,那些漂亮的玻璃上,画着轮船航海的主题。这里的主人就是中联公司的股东之一、周庆云。

对这个名字,现在很多人可能甚为熟悉,原因是前阵子徐克的一部电影,《太平轮》。周家因为这艘沉没的巨轮,不仅痛失亲人、而且从此走上了33年的“还债”之路。

租用太平轮

周庆云的发家,和那个时代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1938年,三个浙江老乡周曹裔、马斯才和龚圣治,在上海兴办了“建中公司”做船运。1943年,建中公司更名为“中联公司”。不久后,宁波人周庆云、蔡天铎(蔡康永的父亲)入股,公司专门做起了来往内地、香港和台湾的航运生意。

内战一爆发,招商局的航运业务80%投向了军需物资的运送,市场留出了很大的空间,中联公司的货运量增大,两条船显然不够了。

凭借着蔡天铎和招商局总经理徐学禹的私人关系,1946年12月,中联公司向太平船务公司短期租借了客货两用、可装2050吨的太平轮。48年7月起,又改为长期租用。

随着业务的兴旺,周庆云斥资在著名的张园置业,位置就在今天的南京西路和泰兴路路口,共有九栋,周家买下的是第三栋。当时,周家有保姆料理家务,周庆云出入有小车和司机。

然而,随着战事愈演愈烈,国民政府南迁的决定已不是秘密,许多机构也跟着撤退,中联公司就在其中。

四位股东之中,周庆云和龚圣治留在上海变卖资产,负责收尾。1949年年初,香港和台湾的房子都已买好,八艘轮船正在新造中,公司上下雄心勃勃,准备大发展。

但就在此时,太平轮事件发生了。


太平轮沉没

1949年1月27日,那天是小年夜。
黄浦江边,开往台湾基隆的太平轮上挤满了人。

原定上午10点出发的太平轮,因等待装运中华民国中央银行的一批银元,故延至下午4时18分启航。

由于夜间航行,为逃避宵禁,没开航行灯,晚上11点45分,在舟山群岛海域与一艘载着2700吨煤矿及木材的“建元轮”相撞。“建元轮”上72人溺毙,而在45分钟后,太平轮也跟着沉没。

此时船上的人几乎都在惨叫,落水者因当时天寒而冻死或溺毙,船上有超过1000人罹难。

“幸存者”周琦琇

周庆云的女儿也在太平轮上,她就是后来的幸存者之一,周琦琇。

周琦琇登船是准备去香港参加表姐的婚礼,原本周家的长辈都会前往,但因为并不太赞同这段婚事,娘家人决定,只让小字辈去参加婚礼。

这其中还有周琦琇15岁的表妹陆桃仙、新娘的亲弟弟、20多岁的孔祥麟。孔祥麟已经工作,便承担起买票和沿途照顾两个妹妹的责任。

反正,坐的是自己公司的船,大人们都颇为放心。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如此。

“我们上面的人和下面的好多人,就这样沉下去,非常快沉下去,根本轮不到你去想,想的过程都没有,很快沉下去,那种惨状我看跟《泰坦尼克》一样,太惨了,太惨了。”

“我表哥抱着一块圆木头,他总是想离我们近一点,但是,一个浪头过来,我们再也没见到他”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已快失去意识的姐妹俩和其他34个人一起,被赶来的一艘澳大利亚军舰救起。

被送回上海后,陆桃仙不治身亡,周琦琇被送到一个当医生的亲戚家里休养。


“倾家荡产”

周庆云成了太平轮船难发生后,主要留在上海处理善后赔偿的中联股东。此时,数百名家属前往船公司以及股东家中抗议,周庆云的儿子周琪敏,依然对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

“真正的赔偿是我父亲为主在搞。包围了大概10来天,我父亲没办法,首先把我家的“大黄鱼”拿出来,给了他们4到5根,才允许我们三个兄弟,一个一个全部像抄家一样,由保姆带出去。”

负责太平轮保险的再保险公司、华泰保险公司相继宣布倒闭,没有保险理赔金的中联公司,两位大股东几乎赔掉了所有家产。

“我父亲和我母亲商量,把我们家有的,光是我们上海人叫的“小黄鱼”(注,小金条),就有7、80根,全部赔出去,还有全家所有的金银首饰,全部拿出来。我的父亲和母亲也被他们简单抄了身。我父亲答应,把张园的房子卖掉,全部卖掉赔,这样依然只赔偿了70%。”

周琪敏曾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透露,上海法院开庭前两个多月里,父亲本来也有机会带着全家和财产,远走香港或台湾。但父母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决定留下处理赔偿事务。

当年5月,周庆云和妻子净身出户,除了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连被褥都没有带走。周庆云唯一的要求是,从中支取一部分,支付保姆和司机的工资。家属代表同意了。

“33年的还债路”

周家搬到了上海新城隍庙的一处木板楼,每月租金7元钱。此时,周庆云已失去全部生活来源,只能靠向过去的朋友借钱度日。

因为没有偿还能力,久而久之,朋友也不再借钱给周家。到了冬天,兄弟三人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谁穿,吃的也是隔壁人家吃完饭,倒出来的豆渣。

很多年后,直到母亲去世前,周琪敏兄弟三人才知道,母亲从1949年到1950年一直在卖血——医生说母亲去世前血管瘪了,针头都插不进去。拿到几十元营养费后,她会给家里改善下伙食。她告诉丈夫和孩子,钱是从亲戚家借来的,谁都没有怀疑。

1950年下半年,周庆云经人介绍,在一家五金厂当了经理,每月工资200多元。

周家的生活总算有了好转,周庆云夫妇开始计划还债,每个月留多少生活费,用多少钱还债,都事先做了计划。

1957年,几个遇难者家属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周庆云的住址,找上门来要赔偿。他和妻子商量后,把唯一的家具“五斗橱”变卖,又和提前支取了三个月的工资,凑了500元给这几个家属。

当地派出所出面做这几个家属的工作,说周家为了赔钱已经一贫如洗,请他们不要再来了。

周庆云之死

1959年1月,北京修建“十大建筑”,上海担负了支援任务,周庆云所在的五金厂作为援建单位之一,迁到北京。

周庆云随先遣部队到了北京,当天下午去北京市委开会,晚上回到招待所,突发脑溢血,没来得及送进医院,人便不行了。作为长女、在清华读书的周琦琇料理了父亲的后事。她将父亲的遗骨安放在了八宝山人民公墓。文革开始后,周庆云被当做资本家,“因公殉职”的抚恤金也被停发。

红卫兵前来抄家。
进了门,他们愣住了,互相询问:地址记错了吧?这家这么穷,怎么可能是资本家?

母亲再次开始了卖血,补贴家用。文革时,周庆云的遗骨不知所终。


“无债一身轻”

去世前,母亲对周家子女们说,她和父亲对不起他们,但希望他们一定要把债还清。他们答应了。

这一年,老大周琪雄已32岁,老二周琪敏也30岁,但他们都没有考虑结婚的事,每个月领到工资,就照着父母的借款账,满上海地跑,给人家还钱。


有的人看着这本厚厚的账本,会流下泪来;有的人根本不记得借钱的事,说不需要还了,但两兄弟总是坚持让对方收下。每还掉一笔债,他们都请对方写一张收据。


六年后,欠款全部还清。
1982年清明节,兄妹几人将账本和所有收据在父母坟前焚化。

之后,他们在苏州城内找了一个小馆子大吃了一顿。这是过去根本不敢想的奢侈。周琪敏说,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无债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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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赞!找时间过去看看这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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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香港台湾或者美国一走,不就啥事情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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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楼s1100 的帖子

所以说他有良心啊。
“周琪敏曾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透露,上海法院开庭前两个多月里,父亲本来也有机会带着全家和财产,远走香港或台湾。但父母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决定留下处理赔偿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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