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抱着敌对和仇恨之杯痛饮——纪念马丁·路德·金发表《我有一个梦》5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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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独立出品#纪念马丁·路德·金《我有一个梦》50周年专题#临风《“别抱着敌对和仇恨之杯痛饮”》“我只遵照上帝的旨意。他带我上了高山,远远望去,我已看到了应许之地。我或许无法与你们一同进去,但作为一个民族,我们将进入应许之地!我毫无恐惧。”这是他演讲的最后几句,次日被枪杀,39岁。
@“在一些立场上,懦弱会询问:这方便吗?方便这时就会问:这政治正确吗?虚荣会问:这受欢迎吗?只有良心才会问:这样做对吗?”
@冥思中,他...好像听见一个内在的声音,好像耶稣基督亲自与他对话:“我听到耶稣说,继续奋斗。他保证永不离开我,永不让我孤单向前。永不孤单!永不孤单!”以后每当金牧师感觉压力太大时,他会不断地回到这个时刻,那是他的“厨房异象”。
@马丁·路德·金把对物质层面和人文层面的抗争提升到精神和信仰的层次,他不让仇恨和暴力淹没他们对公正和平等的诉求。
“别抱着敌对和仇恨之杯痛饮”
——纪念马丁·路德·金发表《我有一个梦》50周年
临风
美国历史上最大一次人权政治集会“为工作和自由向华盛顿进军”活动,1963年8月28日在首府华盛顿举行。
当天约25万人参加,其中85%是美国黑人。马丁·路德·金牧师著名的《我有一个梦》演说,就是游行后站在林肯纪念堂的台阶上发表的。
所有人都担心发生暴乱。除了执勤维持秩序的人员,当天华府所有的公私机构都关闭。结果金牧师倡导的非暴力和平抵抗,井井有条,让准备应变的警察人员和采访的媒体都跌破眼镜。华府的警察也不象南方各州,用警犬和水龙头对付和平示威的群众。
这次游行和演说经电视转播接触到所有美国人,让黑人争取民权的诉求更加真实、迫切地呈现在人们心中,成为美国民权运动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不公正的法律根本不是法律”
“100年前,一位伟大的美国人签署了《解放黑奴宣言》,今天我们就是在他的雕像前集会。这一庄严宣言犹如灯塔的光芒,给那千百万在不义之火中受煎熬、生命受到摧残的黑奴带来了希望。”金牧师的开场白说。他指的是热火朝天的南北战争中,林肯总统在1863年元旦签署《解放奴隶宣言》这个历史性事件。
他随后把焦距拉回:“然而100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黑人还没得到自由这一悲惨的事实。在种族隔离的镣铐和种族歧视的枷锁下,黑人的生活备受压榨。”
他又用近两百年前杰弗逊的《独立宣言》来提醒美国人,那个赋予所有人“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不可剥夺的权利”的誓言,然而至今黑人所领到的却是张空头支票!他呼吁人们改变现实,让黑人也可以实现“美国梦”。
不过,他再次强调:“我们不要为了满足对自由的渴望而抱着敌对和仇恨之杯痛饮。我们斗争时必须永远举止得体,纪律严明。”
金牧师和平示威的做法在黑人中遭受很多反对。北方信仰黑色穆斯林,主张暴力革命的马尔科姆·艾克斯(Malcolm X)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艾克斯的名言是:“要么是选票,要么是子弹;要么是自由,要么是死亡。如果你们没有作好为自由付出代价的准备,请你们不要用‘自由’这个字眼。”显然,他的抗议方式与金牧师的截然不同。
在“一个梦”的表达里,金牧师引用了许多基督教的语境: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我梦想有一天,在乔治亚的红山上,昔日奴隶的儿子将能够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四个孩子将在一个不以他们的肤色,而以他们的品格优劣来评价的国度里生活。我梦想有一天,一切山洼都要填满,大小山冈都要削平,高高低低的要改为平坦,崎崎岖岖的必成为平原(语出圣经《以赛亚书》40章)。所有的眼目都要看到主的荣光。”
最后,他高呼:“让自由之声响彻”,并以黑人灵歌的名句:“终于自由啦!终于自由啦!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终于自由啦!”作高分贝的结束。
马丁·路德·金把对物质层面和人文层面的抗争提升到精神和信仰的层次,使诉求有个坚实而宽宏的道德基础。他不让仇恨和暴力淹没他们对公正和平等的诉求。在行动上,他受到甘地的影响,在精神支柱上,他受到基督教信仰的影响。有人质疑他信仰的正统性,其实许多的批评都是断章取义。他的信仰是承接神学家莱因霍尔德·尼布尔的“基督教现实主义”,主张用爱心和非暴力的和平抗议来争取正义和自由。
金牧师深知,没有任何利益的既得者会主动让出利益或权利。1963年4月,他在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市发动和平示威,结果群众被警察以警犬和喷射水龙头所驱散,他被伯明翰市长关入监狱。
八位宗教界领袖在报纸上发表公开信,题目是《合一的呼吁》。他们要求金牧师顺服掌权者,要有耐心,寻求法律途径来解决争端,不要诉诸游行。金牧师在监狱里使用报纸边缘的空白,写了一封公开信回应说:世上“有两种法律,一种是公正的,一种是不公正的。我会第一个出来主张遵守公正的法律。一个人不但有法律的责任,也有道德的义务遵守公正的法律。相反地,一个人也有道德的责任来违背不公正的法律。我会同奥古斯丁一样地说:‘不公正的法律根本不是法律’。”
针对他们“要有耐心”的劝告,他这样说:“我们从痛苦的经验里得知,压迫者永远不会自动赐予自由,被压迫的人一定要自己去争取自由。”有些人或许认为,有宗教信仰的人应当只关心灵魂的事,不应当参与任何政治或社会改革,因为社会关怀会模糊宗教关怀的焦点,本末倒置。
这些话的确有部分道理,教会的大使命的确是关怀人心灵的需要,不过,金牧师不完全认同,如果他没站出来,或许他能活得久些,但1964年的《民权法案》和1965年的《投票法案》甚至不可能被提上台面。同样,如果英国的威伯福斯没有站出来,只关心灵魂而不是社会公义,那么,今天的英国很可能还在蓄奴。
究竟哪一种是上帝更愿意看见的?
“他保证永不离开我!永不孤单!”
自从1955年争取黑人民权运动开始,马丁·路德·金就饱受各样的攻击和毁谤。
他受到无数次的威胁、恫吓,包括死亡的阴影,非外人可以想象。冷战时期的联邦调查局在胡佛领导下,对他调查、监听、录影、利用媒体胁迫,无所不用其极。因经常承受巨大的压力,39岁被刺死亡时,解剖医生说,他的心脏像60岁以上老人。
在有关金博士不利的传言中,华人最关心的大约有二:“性丑闻”与“论文剽窃”。经仔细调查,波士顿大学和斯坦福大学都认为金牧师博士论文有部分没有提到引文,属抄袭行为,不符合学术界规矩。但他的论文本身份量足够,所以没有必要取消他的学位,或宣布他的论文无效。
数十年来,媒体充满各种传言,说金牧师有婚外情甚至召妓。这些传言绝大多数出于联邦调查局有意的散布借机打击他的名誉,并没有公开任何证据。
在所有负面报道中写得最具个人性的是David Garrow在1986年出版的书(Bearing the Cross)。Garrow因为得到特许,从联邦调查局的档案文件中看到一些资料(依法,这些资料要到2027年才能公布)。
他的书中透露金博士的确与一些女人有超过寻常友谊的关系,其中有一位女同工与金博士有一段长时期的接触,成为金博士“情绪的核心”。书里说,金博士曾向一位挚友承认,这种“强迫性的性运动”是他“减压的方式”。
还有网络传说,他的亲密战友与接班人Ralph Abernathy在他1989年的自传中透露,金博士对白种妓女胃口特别大,甚至挪用教会捐款举行性狂欢派对。
最后Ralph Abernathy本人不得不出来澄清。在1989年的自传里,他坚决否认金博士召妓的传言,他更斩钉截铁地说,虽然机会很多,可金博士从来就没有对任何白种女人表示过兴趣。他承认,他们几位同工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多,但都深信《圣经》里面禁止婚外情的教导。只是,金博士在这方面所受到的试探特别大,金博士也特别有女人缘,这的确是他的弱点。
不过,Ralph Abernathy认为Garrow的书有些传闻过实。他表示,金博士与其他女人的接触,主要是“情绪”的需要,而不是色欲的需要。
无论真相到底如何,马丁·路德·金绝对不是一个完人,他的好友很清楚他的弱点,我们也不必把他神化。
不过,许多这方面网上的传言不是过分放大,就是有人造谣。瑕不掩瑜,他纵使有缺陷,并不掩盖他的伟大。
金夫人科丽塔·斯科特·金是位了不起的女性,她始终站在金牧师一边,支持他的工作,减少了他很多困扰和分心。金牧师逝世后,她继续协助推动民权运动。因着她不懈的奔走,里根总统终于将一月第三个周一定为“马丁·路德·金日”。
David Garrow书的重点也不是挖墙角,而是金博士的信仰给他带来的影响。1957年运动伊始,有一个周日早上就在阿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市居住的门外发现一个未爆的炸药。那时,他才28岁,初出茅庐。
数小时之后,他就在一家教堂讲道:“今天上午,我不害怕任何人。你们告诉蒙哥马利,他们可以继续开枪,我要在他们面前站住。告诉蒙哥马利,他们可以继续放炸弹,我要在他们面前站住。如果我必须死在明天上午,我会开心地赴死,因为我已经来到山顶,见过应许之地,它就在蒙哥马利。”
Garrow说:金博士深知,在当年南方那种文化环境里,向种族隔离挑战是必死无疑,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他的确也考虑过放弃。
Garrow认为,金博士的转折点是1956年1月27号。26岁的他,在不断电话恐吓下,心理非常不安,睡不着觉,坐在厨房的桌前冥思。
他回想自己从父亲承受了牧师的职务,又想到所学习的宗教哲学,但感觉缺乏坚固的信心基础以支撑自己。冥思中,他似乎听见一个内在的声音,好像是耶稣基督亲自与他对话:“我听到耶稣说,继续奋斗。他保证永不离开我,永不让我孤单向前。永不孤单!永不孤单!”
Garrow认为这是一个关键时刻,以后每当金牧师感觉压力太大时,他会不断地回到这个时刻,那是他的“厨房异象”。
另一位同工Bayard Rustin也曾经对金博士作过观察,认为他是一个“灵性的知识分子”。他说,作为一个领袖,金博士同时具备了受过学术熏陶的心智以及孩童般的信心。没有那个心智,他无法驾驭这些桀骜不驯的人。没有孩童的信心,他无法走下去。虽然个人要付的代价很重,但是他相信上帝一定会赐下一个超验的胜利。
“如果我不停下来帮助这个人,他会怎么样?”
今天,《我有一个梦》已成为人类社会追求更美好社会的标志。演讲完的第二年(1964),他被《时代杂志》选为年度人物,并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他是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他把奖金悉数捐给了民权机构。
金牧师作为黑人民权运动精神支柱,从没向任何势力低头或妥协,就是向总统也不改变。
1965年开始,因反对越战,金博士的人气开始衰退,许多人开始跟他保持距离。但他拒绝软化自己反对战争的语调:“在一些立场上,懦弱会询问:这方便吗?方便这时就会问:这政治正确吗?虚荣会问:这受欢迎吗?只有良心才会问:这样做对吗?”这就是典型的金牧师。
1968年4月3日,金牧师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市为支持清洁工人站台。在演讲里,他引用耶稣“好撒马利亚人”的故事:从耶路撒冷下到耶利哥的路上,有位犹太人被强盗抢了,被打得奄奄一息。在耶稣的时代,这条路被称为“血腥过道”,相当不安宁。
有位犹太人的祭司和一位祀奉圣殿的利未人,他们先后打那里经过。他们看到这位不幸者的遭遇,就远远从旁边绕过去了,因为他们很忙。正好,有位犹太人所瞧不起的撒马利亚人也从这里经过。他看到这位可怜人,起了同情心,给他水喝,包裹了他的伤口,送到旅店里休养,并留下银两请店主照顾他。
金牧师说,祭司和利未人所关心的是什么?他们很可能心里在想:“如果我停下来帮助这个人,有什么事会发生在我身上?”然而,这个好撒马利亚人所关心的却是:“如果我不停下来帮助这个人,他会怎么样?”
他从这个故事呼吁大家不要置身事外,要对1300个清洁工不公的待遇表同情,支持他们。
然后,话锋一转,他说:“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前头将困难重重。但这一切对我都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来到山顶。如同其他人,我也希望能够长寿。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遵照上帝的旨意。”
他继续说:“他带我上了高山,远远望去,我已经看到了应许之地。我或许无法与你们一同进去,但是今晚我要你们知道,作为一个民族,我们将进入应许之地!”他显然在引用摩西的故事做比喻。
“所以今夜我心里快乐。我不担心任何事情。我毫无恐惧。我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主要降临的荣耀!!”
这是他公开演讲的最后一句。第二天被枪杀,39岁!
《我有一个梦》讲完不到三周,白人中心主义者在伯明翰的一间浸信会教会楼下埋下一盒炸药。他们引爆炸药,炸死了四个黑人小女孩,炸伤了22个人。
金牧师的梦好像暂时破碎了。
白人中心主义者希望藉着恐怖和仇恨瘫痪金牧师和同仁的努力,但美国(以白种人为主)的民意却反而坚定地倒向支持黑人民权运动这一边。宽和的道德力量至终会克服偏狭的邪恶力量,这是历史上一条不变的规律。
今天,伯明翰市的市长居然是黑人,可见50年来改变很多。不过,金牧师的梦还没完全实现。美国社会中,无形的歧视仍然存在,黑人贫民区的问题还是根深蒂固。就是在选票上,今天南方各州(例如,北卡、德克萨斯)的保守政客们仍然在继续制造许多无谓的门槛,以消减弱势族群投票的权利。可见文化和偏见的力量往往大于法律和制度。可喜的是,年轻一代在这方面的心理隔阂越来越少。或许人人都应当重温金牧师的那段话:
不去问:“如果我停下来帮助这个人,有什么事会发生在我身上?”而是去问:“如果我不停下来帮助这个人,他会怎么样?”
为了纪念《我有一个梦》50周年,普利策奖得主《时代杂志》编辑Jon Meacham,写了一篇纪念文,题目是《马丁·路德·金:21世纪的设计师》。他说:“用这一句短语,马丁·路德·金加入了杰弗逊和林肯的阵营,成为影响现代美国的巨人。”他的思想和作为联系《独立宣言》和《解放奴隶宣言》,成为21世纪指引美国社会道德的明灯。
更重要地,到底是什么力量激发他的勇气、坚持和灵感。如果那激发他的力量源头也激发我们,那么,那不仅是一盏照耀美国的明灯,或许也可以是盏照耀这个精神贫乏的世界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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