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哈里的故事

045
        哈里看见小丁当紧紧抱着妈妈，大声地哭泣着，比小伙伴抢走了他的玩具还要伤心。他一边哭，一边转过头看看布莱尔的尸体。
        应先生转过身，眼睛里亮晶晶的。他摸摸眼睛，看着李先生：“我来处理布莱尔的后事吧。”
        李先生也揉揉眼睛，点点头：“嗯，辛苦了，小应。”
        他俯下身，凑到应先生耳边：“给布莱尔一个猫骨朵儿！”
        应先生用力点点头。
        李先生走到小叮当身边，怕怕小丁当颤抖着的双肩：“小丁当，布莱尔要走了，我们来送送他好吗？你去摸摸他的头，然后在他右耳边告诉他，你很喜欢他，爱他。好么？”
        小丁当脸上泪水纵横，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稍稍止住哭泣：“爸爸，为什么是右耳边呢？”
        “右耳边说的话是祝福，”李先生愣了一下，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跟小丁当说那么多。他终于还是对小丁当说：“得到小孩子的爱与祝福的猫儿，死后会成为初级猫灵的。”
        “哦。”小丁当没心没肺地应着。
        哈里愣住了。
        他呆呆地望着李先生。他从没有想到李先生竟然懂得这个东西。他在李先生家里生活了那么久，竟然对李先生的“神奇学识”没有丝毫的觉察。
        小丁当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在桌子旁边，低头凑到布莱尔的右耳边：“布莱尔，我喜欢你，我很爱你。”
        刹那间，哈里仿佛产生一种错觉，布莱尔额上的一缕头发仿佛跳跃了三下，嘴巴左边的第二根胡须也摇动了三下。
        李先生蹲下身子，凑在小丁当的耳边：“小丁当，你做得很好。你再用手摸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说‘布莱尔，昆都啦’，好么？”
        小丁当脸上没有一丝儿的好奇，仿佛这些话很平常，很自然。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温柔地抚在布莱尔的额头上。
        “布莱尔，昆都啦。布莱尔，昆都啦。”
        ……
        十二月的上海清晨，毕竟是有些冷了。
        虽然曾经在北方生活过，哈里还是感觉到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秋风的冷冽。
        哈里当然明白，比这秋风更冷的，是布莱尔的体温，是他心头兄弟情谊的冻结。
        哈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只是呆呆地跟着应先生，盯着应先生的手中之物——布莱尔正躺在在应先生手边马甲袋的精致纸盒中。
        是的，哈里只是跟着应先生而已，在艰难地告别了小丁当之后——老实说，即便现在离小丁当家隔了几条弄堂了，只要一想想，小丁当悲伤的哭泣声就在哈里的脑袋里回荡着。
        他失魂落魄地跟着应先生穿过露香园路边的小弄堂里，又穿过凌乱的小弄堂踱到了旧仓街。
        应先生喜欢从人民路河南路角上的小花园中的小径穿过，每次都这样。这次他也不例外，一小会儿便踱到10号线的4号入口。
        六点钟刚过去没一小会儿，地铁里正是一天中最清静的时候，几个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哈里随着应先生穿过闸机进站了。
        应先生下到地下二层，四下里张望，一个乘客也没有：一个拿着旗子的年轻工作人员正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哈里蹲在楼梯的墙根处，静静地然而也是充满疑惑地盯着应先生。
        应先生又四下里张望：那位工作人员眼睛紧闭着，旗子盖在脸上。
        应先生满意地笑了。
        他站在第三个柱子旁边，将嘴巴贴在墙砖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右手食指在瓷砖上“笃笃笃”敲了三下，又转到立柱的对面，在立柱上“啪啪”拍了两下。接着又转回立柱的这一面，在哈气瓷砖右边的那块瓷砖左上角用左手小拇指轻轻地摸了三个来回。接着，应先生又反向围着立柱转了一圈，在立柱的对面“啪啪啪啪”拍了四下。转回这侧的立柱后，应先生四下里望望，再次确认没有其它乘客，而那个工作人员的身体在椅子上有节奏地起伏着。
        应先生终于下定决心，他蹲下身子，用右手大拇指在最底下中间的瓷砖中心用了按了两次，并且将装布莱尔的盒子紧贴在立柱上。
        应先生站起身，左右两边再次看看，然后对着先前哈气的那块瓷砖，“喵——”的叫了一声，接着嘴巴里说道：
        满啦满啦，苦突突，萨杜矣，米歇尔。（传送：同济猫协。）.

哈哈，真的？谢谢啊
最近有点忙，中国的教育，考试最多，整死学生，也整死老师。
真他奶奶个熊的！想写东西，但没空。.

看到这里我已经很警觉了，因为前文已表明确实有坏人！这个爱猫协会的应先生，要干什么？？

好看！期待下文！.

046
        装布莱尔尸体的盒子瞬间消失了！
        哈里目瞪口呆，胡子颤抖着。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有很多东西在旋转着，仿佛一扇门转圈晃着，然后他看到一个大厅，大厅里灯火通明，但大厅里的那些面孔确实模糊不清的。
        哈里感觉那些脸正拼命挣扎着，要现出自己的清晰容颜来。
        “嗨，哈里”，应先生微笑着，“你现在看不清楚的那个地方，是你一定会去的地方。”
        哈里愣住了，他没想到应先生也是一个猫语通者，而且看他表达的流畅性而言，他显然至少是六级猫语通者，要知道，这年头能考到这样的学历证书并能自如运用的，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哈里回想起天机道士的抱怨来，想起了天机道士告诉自己的一丁点猫语通考试程序来。
        “呵呵，你好”，哈里非常高兴，在这样清净的空间里，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一个六级猫语通者自由交谈，这是一件很舒心的事。
        换句话说，即便那个地铁工作人员醒了，他也不会觉得这是件什么奇怪的事——他最多以为这个姓应的先生疯了：干嘛用那么怪异的猫叫声做自己的手机铃声呢。
        哈里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想去的地方呢？”
        “呃，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一两句话倒也说不清楚。”应先生回答道，“不过，天机道士应该跟你解释过一些了。”
        哈里点点头。
        “很多事，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还未到告诉你全部秘密的时候。”应先生顿了一下，因为很显然，这些话对哈里而言很是难懂。
        应先生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又说道：“你知道的，你身边有很多人会给你帮助的。”
        对于这句话，哈里既明白，又不太明白。但他看应先生的样子，至少今天，不会跟他说得很透彻了。
        “哈里，我们得先离开了。”应先生说着，向四周看看，“上早班的人已经陆续进站了，我也得先去上班了。”
        哈里向四周看看，候车长廊的两头开始飘满了身影儿，连那个晃旗子的工作人员也抖擞着精神，喊着：
        “唔要噶，唔要噶。请大噶紫衣安全。”（不要挤，不要挤，请大家注意安全）
        一条长龙飞驰而至，门一开，从肚子里吐出很多人，又有很多人自动被吸进肚子里。
        哈里扬扬爪子，跟应先生告别。
        他看到应先生挤进龙肚子里，站在门口，向着他“飞吻”，旁边一个女孩呆呆地看着应先生。
        哈里看到应先生的脑袋被拽向远处的黑洞里。
        ……
        哈里小心翼翼地溜着边回到了四号出口旁的街心花园里。
        哈里想象着刚才路过安检处的时候，一个帅哥拿着个长黑玩意儿晃着，有些时候很有礼貌地在路过的人身上上下左右晃动着，那个长黑玩意儿有时嘀嘀地叫着——比老鼠叫得还要难听一些。
        更为可气的是，那个帅哥看到哈里之后，用那个长黑玩意儿指着哈里，仿若从哈里的脑袋摸到哈里的尾巴尖儿似的——一想起这个，想起那个长黑玩意儿贴着自己的身型“抚摸”过去，哈里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
        滴滴，滴——
        一辆方川专线的司机揿着喇叭，一个不畏惧死亡的年轻人蹦跳着斜穿过河南南路。
        哈里被这喇叭声拉回现实。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这秋日的阳光虽然没有刺目的疼痛，也足以勾起哈里的直接生理需求了。
        “唉，也该找个地儿睡个小午觉了。”.

哈哈，很抱歉，不能告诉你。请原谅。.

047
        已经是19:00了。
        华灯初上，柔和的光线洒满了整个人民广场。
        从博物馆北门西侧的台阶延伸下去，向右一拐，就是学术报告厅了。
        海德和麦格蹲坐在学术报告厅左上边的角落里，低低地说着话，不时抬头看看大屏幕上的各种照片。
        “你说，上博玉器部展馆里真的有那件至宝吗？”海德问。
        “不清楚。我也是听说而已。”麦格盯着大屏幕，一件精美的玉如意温润地透出些无法忍耐的魅力，看着它，你总是难以克制要用手抚摸一下或者轻轻握着它的念头儿。
        “那个家伙说今晚上会见到神兽的简单图形，可能吗？”海德又问。
        麦格瞪了他一眼，又抬头看着大屏幕：“看见了怎样，不看见怎样。再说，就算一无所获，欣赏一下这些玉器也是一件好事。”
        麦格低下头，小声对他说：“你不要显得这么没有文化好不好？呆会儿要是别人嫌你吵，你不要说我认识你！”
        “你……”海德有些恼怒，但终于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这是一件鸟纹玉璧，它属于良渚文化。纹饰的样子是‘鸟立高台’，寓意大概是‘通天’吧。鸟所立的高台有三层，与福泉山遗址的多层土墩相合。这也是专家们判定这件玉器属于良渚文化的一个原因吧。……”
        上博玉器部主任温婉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报告厅里。音调不高不尖，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坐在你身边跟你拉家常似的。
        “通天？”海德脸色一变，看看麦格，想要说些什么。
        麦格没有理他，继续听着讲座。
        海德的爪子伸过来，攀在扶手上，嗓子里咕噜噜的。
        麦格仍然紧紧有味地听着，仿若她沉浸在一种境界里，想象着一只鸟在高台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唱着神圣的歌谣。
        海德用右前爪碰了碰麦格。
        麦格叹了口气，竖起耳朵：“你个没文化的死猫，你个耐不住性子的死猫。有什么话，赶紧说？”
        海德张了张嘴：“呃，不好意思，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麦格差点从靠背椅上栽下去，她看了看海德，无语。
        “这是一件精美的玉器。大家都称之为‘玉人’，也有人称其为‘玉神人’。这件玉神人与湖北天门石家河文化比较接近，但也有区别。石家河文化的玉人大多獠牙突出，显得凶狠异常。而这件玉人，只是表情森严，拱手直立，獠牙全无踪影。更为精妙的是，这件玉器的后背上还雕着兽纹饰。但是，”玉器部主任顿了顿，“专家们说，这件玉器后背的兽纹饰与玉器面部表情所雕刻的时代不是同一个时代，后背的兽纹饰可能更为久远，但无法确定时间。我请大家看看，你们有什么想法？”
        麦格突然直起背来，耳朵尖尖地树立着。
        大屏幕上，玉人图像缓缓地转了个圈，后背的纹饰逐渐清晰起来。
        海德吸了口气：“哦，我的天哪！喵——。哦，我的天哪，喵——”
        麦格觉得自己的血液刹那间燃烧起来，胸腔里有大鼓轰轰的振动，仿若从远古时代的密林深处透出来似的。而且，任凭她怎样调整呼吸，她的心脏都无法不按照鼓音的节奏跃动着。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大喊大叫起来。.

048
        麦格亢奋地快要晕倒过去。
        这是她多年来一直不断追寻的至宝啊，这是她的祖父给她描述过的猫神族圣物啊。
        麦格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温度在急速上升。
        她侧脸看看海德。
        海德完全傻掉了：爪子死死地抓住椅套，眼神儿直愣愣地粘连在大屏幕上，猫魂儿仿佛穿越出他的小脑袋，被什么事物牵引走了。
        麦格感觉到一丝儿的危险：再这样下去，海德非废掉不可！
        她赶忙把身子靠近海德，左前爪捏住海德的右耳朵尖儿，轻轻地撮起嘴唇，慢慢地呼出一小股气息，待那小股气息拂过海德右耳的绒毛后，她轻轻地念着：
        “吉拉怕怕，葵哉！（傻猫，归来！）”
        海德眼睛突然闭上，身子向后仰倒，“砰”的一声，脑袋撞在椅背的侧边上。
        “疼啊，喵——，喵——，喵——”
        他终于睁开眼睛，看着麦格。
        麦格右前爪抓着海德的左耳，使他不能不只盯着自己，狠狠地说道：“疼，知道疼就好。如果你再盯着圣物图形看一会儿，你的魂儿就没了，那时候你疼都不知道了。”
        海德呲着牙，想看大屏幕，然而耳朵被麦格拎着，无法转过去。
        麦格一边从侧面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眼罩，一边对他说：
        “默念：塔塔古来盖亚（见其形而不出其神），五遍！然后戴上这个眼罩，再直视大屏幕。否则，你的猫魂儿将被异空间吸走！”
        “真的？有这么恐怖！”
        海德一边说着，一边扭头。他还想试试看。
        “找死！”麦格怒了，她右前爪狠狠地拽住海德的左耳，用力地转了一圈，让海德的脑袋紧紧地陷在椅背里。
        “喵呜——”海德悲惨地叫着。
        但声音仿佛从椅背深处发出来似的，模糊不清。
        “快念咒语！”麦格狠狠地说。
        海德的头依然埋在椅背里。
        “踏踏库尔盖亚！（小猫神，嘘嘘吧）踏踏库尔盖亚！（小猫神，嘘嘘吧）……”
        “你个笨猫！”麦格低下头去，气急败坏地低吼着，“是‘塔塔古来盖亚’，‘塔塔古来盖亚’……”
        说着，麦格的爪子又拧了半圈。这半圈比贝尔发明电话多拧的半圈还要有效——海德立马就念对了咒语。
        海德咬牙切齿地念完五遍咒语——在这个过程中，麦格的爪子丝毫没有松懈地拧着他的左耳。
        海德的脸终于悄悄地向左转向麦格——严格地说，麦格的爪子稍稍放松了些。
        “戴上眼罩！”
        海德乖乖地戴上眼罩，眼前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丝儿光线。
        “加固来儿科可蒙迪！（透视而可察其轮廓）”
        麦格右爪放掉海德的耳朵，第二爪尖指着海德戴着的眼罩。
        “哈哈，看见了，我看见了！怎么都是黑乎乎的，只是轮廓而已！”
        “你现在只能这个待遇，要么你就出去！”麦格狠狠地对着他的右耳低吼，同时扬起右爪在他的眼罩前晃着。
        “好吧，好吧。”海德终于消停了下来。
        麦格也稍稍正坐。她又侧脸瞪了一眼海德——海德正冲她做鬼脸呢。
        “这个玉人以及纹饰代表什么意义呢？专家们，”玉器部主任补充道，他突然笑了，“呃，以及民间的专家们，主要有这样一些观点：第一，礼器；第二，祭品；第三，统治者象征；第四，祖先；第五，人兽合体的象征。”
        玉器部主任抬起头来，望着下面的听众：“各位，你们觉得是哪一种呢？”
        报告厅里顿时起了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很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