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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十日
原创: 刘洪良 可蒙悦纳 今天
感恩主的十日门训课程。具体讲是十三日。
修道预备
送利未的时候,一行人被扣住了。後辗转至闹市戒律所,心中也没多想,大概二十四时内,放人是肯定的。审讯我的是两个捕快,一个大骂,说要立刻羁押,一个嘲笑,说我所信的越过了私人界限。後来,大骂的说他奶奶也是基督徒,嘲笑的,说他奶奶和他姑妈都在农村聚会。
一行人被放在戒律密室内,门口的小喽喽说,要我们写悔过书。当然我们不写。时间就这样耗着,其中一位九零後小捕快,开始逗我们一位6岁孩童,灌输拜物教世界观。说长大了找份工作,好好赚钱,找个媳妇儿,不要像爸爸一样,巴拉巴拉。我们相顾一笑,反正交给上帝了,你怎么灌输都没用,成事的乃是耶和华。
傍晚时,被领回东区戒律所。心想再笔录一番,画个押就可回。路上,一胖捕快,牢骚道,我们的工作是抓小偷,你们搞求些名堂。大概说,他们来伺候我们,没有存在感吧。
夜深了,因为手下也不知上面如何处理。就让我换了个房间。里面碰见S长老和夫人,还有沈教授。S长老给我说了主日那天预备证道的思路。但我没记住。我说给朋霍费尔伦理学群说了我可能被带走,想选一个临时课代表,但没人回复。S长老说,白学了。
凌晨不知几点,S夫人和孩儿们被放出去。第二天上午,S长老被提讯後,就再也没有回来。下午沈教授说,他本人要被关押五天。估计我也是这个结果。
下午我也被提讯,这次不是捕快,而是东厂的。一个年轻的,一个大妈,一个大叔。东厂的审讯有个特点,就是假定了A前提,且不可能不是A前提,一切推论都围绕此前提进行。加上情绪化的大嚷,令我实在有些不舒服。干脆就闭上眼睛与之辩论。这个场景很怪,我闭眼坐着,他们说一个我回复一个。问为什么不去指定地点参加宗教活动。我回答,三自?三自不是主耶稣基督的教会。几个回合後,大妈说我背得太溜,她不懂基督教。然後开始锁定,问我“医生”的情况。并且假定我一定和“医生”很熟。情绪化的逼问令我有些失控,大喊,关于“医生”,我一概不知!然後大妈和大叔,开始一起咆哮,说撒谎下什么八层地狱之类的。
回到戒律室,沈教授已经准备去修院。
到了凌晨,我又被提讯,每次被提讯,我都会拼命祷告,求主的翎毛守护我,击退仇敌,击碎敌人的腮骨!又是两个东厂的。一高一矮,两个胖子。高的开始和我拉家常,说他某某亲戚也是基督教,说他们代表国家暴力机关。又说你带小组,他也想来查经。我心想,真的吗?完全被迷惑进去。接下来开始正式笔录,又是假定我认识某某某。反复问,你认识某某某吗?我开始警觉。心想,认识原文不是同房的意思吗?当然不认识了。东厂又反复问,你真的不认识某某某吗?答,真的不认识!
你收入是多少?答,这和本案有关系吗?你就说说看嘛?答,我有权不告诉你。哟,还挺讲原则,东厂挖苦道。
就这样,画押的时候,显示,凌晨两点半。
手机被拿去检测,门外有声音说,这玩意儿太先进了。後来从某弟兄那里了解,他们直接用机器检测微信。
凌晨三点,对看守我的捕快说,我已经40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很快就48个小时了。是放人还是收押,得确定下来。你们这样搞,完全是不正确的。在不确定中,信心降低了,有些烦躁。不知道还要这样无法睡觉到几时。
第三天上午快9点,捕快给我递了一个馒头,心想,饿着肚子肯定无法再招架东厂的轮番上阵。就撕着吃了。这几天时间,只要不是提讯,我都是闭眼坐着,默想经文,无声的唱诗,不停地吸着二手烟,也听着捕快们刨饭时各种戏谑之辞。
下午三四点,这次是捕快正式的审讯。把我微信群里的发言,全部截图打印出来,说这是非法聚会的明证。包括我说如何利用时间的四象限的划分。然後拿出一张公共敬拜的打印图片,在一平方厘米的地方,也就是我的头像画了个圈,说这又是我非法聚会的凭证。
非法聚会,关押十天,罚款五百大洋,手机没收一月。
晚上7点,开车送我去大院。我相信大部分弟兄姊妹都在那个地方。开车捕快给我买了面包,我说里面不是有吃的么?他说已经过了饭点。就这样,在被无理羁押近60个小时後,吃了一块面包。
到了大院,画押完毕。审核员说,有什么病吗?我说IGA2期肾衰竭。然後勒令捕快去医院检查肾功和彩超。就这样,我被铐着手,去当地卫生院检查。
院内,一小朋友也抽血。看着我带着手铐,就很好奇地走过来。我说,这是手铐。其母看见,一把拽过小孩儿。这举动令我很不爽,成了连环杀手的感觉。
送进去已经过了10点,整个过程我还有些兴奋,一是终于可以睡觉,二是体验新的生活。
门口一厩内,脱得精光,当时想,完了,要被灌肠。《监狱风云》就是这样的。刚脱完,在我的衣裤上踹了两脚,就让我立刻穿上。空气温度,应该在5度以下。
鞋和皮带放在一个袋子里存好,发了一个盆和一个塑料勺。就这样开始我的十天修道生活。
修院一日流程
进入铁门,左右两排都横躺着人,二三十个。中间一个过道,後面是厕所和洗簌的地方。其中几个起来问我因何事进来。我说,因信仰基督教。这年头连基督教也抓?
我问有水喝没?没有!其中一个帅小伙给我盆里,到了一些凉白开。我喝完,不够。去接自来水。天冷,小口抿着喝。当然,随後几天下来,习得一新技能,冬天喝冷水。
喝完後安排我挤一挤,赶紧躺下,给我倒水的小伙又多给我一床被子。我问,你不冷吗?不冷。
躺下後,室内,两盏通亮的LED灯常明。我闭眼祷告,感谢主,让我可以有睡眠有水喝。凡事感恩。感谢主给我这样的处境,为着我灵命的益处。求主引领我依靠祢,有活泼的盼望!阿门!
可睡不着,靠近垃圾桶和蹲便器。闻着一股尿骚烤肉味。後来得知,垃圾桶里装着每天累积下来的剩菜剩饭以及扔掉的袜子内裤。
早晨七点,集结号响起。全体起床,叠铺盖。对折重在一起,累成一个一米多高的四方墩。放在铁门左边。
叠铺盖的同时,也有人洗簌。半小时内全部完成。接着就是饭前“祷告”,一起念权利与义务。权利包括申诉,举报,控告,复议,行政诉讼,选举被选举,劳动和文化教育权。义务则是严格遵守行为规范和一日生活制度。当然惊讶的是,有主动交代未交代的违法事实。不可思议的义务。
“祷告”完,吃早饭。很固定,稀饭,酸馒头和白水蛋。四种不同的稀饭每天轮着来。我开始第一次谢饭祷告,感谢主所赐健康养胃食物,求主看顾义人的道路,看顾同在一个大院的弟兄姊妹!
吃完就开始“打地”,实际类似日本人用抹布拖地,从一头推到另外一头。作为新人,我被安排这个活。
弄完就必须在炕上盘坐着,三个一排。只能坐一边,除非坐不下,才能坐另外一边。
等待差拨的检查。
全部坐正。四川话,齐声:“饼干好!”。值日长:报告,壹零柒应到27人,实到27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新人被喊下炕。搜身,自己把衣兜裤兜掏出来。我的衣兜里,被掏出几枚硬币。值日长很难堪,差拨问怎么回事。说昨晚很晚才来,没有搜身。差拨捡起来,说这个就充公了。问我有什么病没有?我说IGA2期肾病,差拨就对值日长说,给他披一件黄马褂,必须坐在中间。值班就只安排中班和一班。收到!
值班就是众人睡觉时,选三个出来看守,以防自伤,斗殴和发病。中班看守午觉,一班是亥时,二班子时,三班丑时,四班寅时,五班卯时。
我这十日就一直黄马褂加身,受到特别对待,除了第二天值了一个中班,剩余8天一班未值。虽然第四天给我安排了一个三班,但差拨立马把我换成一班。而就在当天,壹零柒就被拆了,人员全部打散。我被调到壹零叁。从那以後,值日长从未给我排过班。我立刻识别,这是主对我的保守。因为同行的一位高血压患者,差拨也说不给排,但换了祷告室,就一直值班,且都是二三四班。感谢赞美主!
後来平安夜,我遇见了医生,在贰零肆。我问他有没有排班,说差拨也没让排,但其主动要求排班。果然身体比我好,也许是为了更方便传福音吧。
差拨走後,众人必须一起盘坐在炕上。这时会小声闲聊。但若坐得东倒西歪。墙上喇叭会传来差拨呵斥的声音。并威胁没有加餐。
到了10点,就开始训练。练板凳。带凳起立-准备板凳-放-好-坐!如此反复。要求放的时候,必须声音整齐划一。否则就重来,直到整齐为止。放下板凳,如果未说好,就只能弯腰扶着板凳,不能起身。只有说好的时候,才可起来。
接着就是第N套广播体操。
休息的时候,是打开水时间。三个脸盆的水,从食物窗口递进来。难喝,装在矿泉水瓶里,摇一摇,全是泡沫,不散。口感上类似肥皂水。可这是唯一开水源。一个因开赌场进来的家伙坚决不喝。宁可一天只喝一瓶冰冷的矿泉水。打水的盆,大家也用来洗头,舀水冲厕所。
午饭前又是“祷告”,他们念行为规范的时候,我就闭眼,背诵主祷文和使徒信经。本来想再加上尼西亚信经,但发现背得不熟。就改为背英文版主祷文。背完,他们也念完了。就这样,我每天三顿饭前,就是主祷文+使徒信经。这是上帝亲自门训,让我体验修士的生活。只是後悔没把迦克敦和亚他那修信经完整背下来。盼望着,出去後能背完整。作为每日必修功课。
饭毕,就是“打地”,清扫完,大家继续盘坐着。等待午睡的指令。若睡不着,可趴着看书,但必须躺下。
下午的主要任务,还是盘坐着看皮影戏教育片。差拨人性化地把声音掐了,估计声音是同步的。这个时段,祷告室内的人相对自由,小声交谈的交头接耳,看书的也拿着一动不动,有功夫的干脆就盘坐着睡了。
看完教育片,开始训练,特别是训练板凳。各祷告室传来此起彼伏的一二一。
七点晚饭,八点洗簌。九点上炕,十点关皮影戏。十一点集结号。
这就是修院一日生活制度。大院内有三个修会,方济各修会,多明我修会和枷尔默罗修会。我在方济各,时间短,秩序还不错。东区一捕快给我说,已经是定性了。第一次是方济各修会,按天算。第二次是,多明我修会,按月算。若还敢聚在一起,就按年算。枷尔默罗修会则是专门针对服毒人员,全程手铐,也没人理你,两年零八天,一天不少。据说,有个从枷尔默罗修会修炼完转移到方济各的家伙,给他递了一盒牛奶饮料和一块沙琪玛,当场哭起来。
面瘫
自第一天修道以来,我就祷告,说给自己的定位是观察者。cs路易斯说,两只耳朵,一只听神的话语,一只听世界的声音。所以,这次我想多听听,我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之声。且不主动传福音,除了宣告我是基督徒,每日三餐祷告外。这样我就非常清楚,凡来主动问我信仰的,都是主亲自安排让我传的。
我忘了他是怎么与我搭话,只记得他是个歪嘴,後来从他和医务人员的对话中,得知是面瘫。
说话动作,很像《老友记》里菲比的弟弟。当然更像《绝命毒师》里的平克曼,而且都吸冰。他很喜欢方济各修院的生活,说这里的生活不错,只要每天再来一克冰就满足了。
我也喜欢有规律的生活,还是天主教徒的时候,心中常想,有一间几平米的房间,一张床,玻璃彩窗上有个十字架,那种生活神圣而向往。
甚至想,在方济各,我只要每天能读经,和众人一起跪拜祷告赞美,就满足了。
我要入教,找一个年轻女的,我可以让她自愿吸冰,你信不?我心里说,渣男!我说不接受。
入这个教,有没有油水可以捞?没有!那你还信!我忘记怎么回复他了,但那以後,他再也不和我聊信仰。有两次他坐我旁边,我的饭菜极多,他的极少。我几乎不吃,只吃几片菜。我就赶给他吃。他的攻击性打那以後,再没有出现过。
面瘫说他耳朵出血,医务人员非常愤怒,认定他在装怪。但他还是申请去医院,医务人员说,去的话手铐脚镣绑在床上,绑你8天,你愿意的话就去!
我後来一想,他是聪明的,去医院,说不定能治好耳疾,甚至面瘫也能好过现在。而且医院的卫生条件,好过祷告室,有张床躺着,好过盘坐着双腿发麻,还不用劳动。
我为他祷告,主若愿意,就光照拣选他。虽然他不认识上帝,但祢却认识他。
放风
每个礼拜一三五,不下雨就出来听管营训话。大意就是,要规矩。你们没有人身自由。
第一次放风我就看见了沈教授,隔着很远,我们互相点头示意。
放风不是自由活动,而是提板凳,按着自己所在祷告室位置,整齐排开,在冷风中坐着。不准瞌睡,不准东张西望。唯一的好处,空气质量比室内好太多。
“医生”在平安夜那天告诉我,他之前就在放风的时候瞧见我了。後来医生说,他们有真正的放风,就是绕着院子走,每走一圈,还和沈教授打招呼,说上几句祝福的话。
最激烈的一次,是壹零伍祷告室头天的罢吃。好不容易等着番茄炒蛋。结果墩子给舀少了,集体不吃。我们在隔壁静悄悄屏着呼吸聆听,几位差拨接连咆哮。心想荷尔蒙几天都正常了吧。
结果就是第二天,几十个,全部当众站前台,一个个认错反省。其中带头的,手脚被束缚。行起来像企鹅。每人所说大略,经管营教育,深刻认识到,没有按照规矩办事。以後严格遵守规章制度。以合法渠道申诉。
这像极了儒教,以礼匡正天下。这礼本质就是建立在大量对人剥削下的三代制度文明。依旧是堕落罪恶的。内容就是在礼的框架下,有点小家子情感(仁)。依据是内在超越性。这根本无稽之谈。放风,让我更加明白儒教,就是把天下弄成一个大监狱,此匡扶天下之义。目的是维持现有即得利益集团所定的秩序。可问题就在于,利益集团治理的合法性在哪里?孔子把这个合法性,交给了凤鸟至,河出图以及梦周公,这类巫术世界观。
医生、“医生”
在壹零柒的时候,有个壹零贰转过来的说,之前他们祷告室,有一位伊斯兰份子,斯斯文文。後来大家通过描述纠正,是基督徒。我问,叫什么,他说两个字。说问那人信仰以外有无工作,那人回答有,说是医生。据说下午来,当天晚上就起飞进碉堡了。他们把多明我修会比喻成碉堡。说里面至少要呆半年。
一方面我比较难受。另一方面,也得安慰,那是上帝要使用“医生”,结一些果子。因为方济各流动性太大,还没好好聊,就出去了。而多明我至少半年,可以痛快聊。感谢主。
还有难受是一个吸冰的家伙给我说,他几年前去过几次多明我修会。里面有欺负新人的传统。说他听说女室比男室要坏。後来我无法再听了。首先一点,吸冰的家伙不也毫发无损的出来了么?我赶紧祷告,我相信上帝对弟兄姊妹的保守,就像主保守我一样,让我全程没有值夜班。主也不会把我们承受不起的加给我们。也必赐出人意外的平安!
再後来,吸冰的家伙问我要电话,说他要入教。我说你承认自己是个罪人吗?说不承认。旁边一个奶奶和母亲都信主的金毛还作呕吐状。金毛说他奶奶信耶稣,也信佛。我说那是歪的。金毛说他妈信的是真的。我说,那你为何不信?我信药师佛,我吸冰。说脖子上戴的药师佛还是奶奶给的。
出来後,我後悔了。吸冰的家伙,其实没什么盼望,我应该留个电话,说不定主就引领他呢?我因害怕沾惹这类,反倒阻挡了福音的传播。
二十四日白天,我见到了“医生”,他没有去多明我修会。而是当天转移到贰零肆。“医生”问我有没有祷告,我说随时祷告。我说明天圣诞,要唱《以马内利恳求降临》。
二十五日,我很想申请和“医生”一起祷告半小时。但始终软弱,没敢提请。
後来得知“医生”之名,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因为有次一起用饭,“医生”告诉我他从来没去过壹零贰。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说他职业是医生。那么问题来了?谁是真正的医生?是另一间教会的弟兄吗?求主赐平安!
司机
拆分到壹零叁後,某个下午,穿红白花棉袄的一个小个子。听我在聊基督信仰。就跑过来说,他也是基督徒。我说三自?他说是家庭教会。然後我就专注和他聊。
得知他们全家都信主,家在农村的时候,已经开放查经。说他这次因遮挡车牌(跳牌),关押十天,罚款三千。且八九年不祷告不读经了。缘由是八九年前离婚了。跌倒了。
他发现每次祷告後,生活会好一点。随後就跌落。就想,我干脆不祷告,看上帝怎么带领。就这样过来八九年,虽然家人每次都催逼去主日和小组查经,偶尔也去,但就是没办法祷告,也无法读经。
说他女儿却很虔诚。跟他年轻时一样,那会儿他也为主大发热心,还带领诗班。所以家里的圣经没有扔掉,是因为家人为他祷告的缘故,觉得扔了不对。
我想起耶稣关于撒种的比喻,洒在土浅石头地上,日头一晒就蔫了。我对他说,我觉得你没有重生。没有在真道上扎根,虽有些敬虔的形式,也有过宗教情感体验。但就是没有在真道上扎根。当然我也安慰他,说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
我劝他和前妻复婚,求这个是蒙主悦纳的。他说几乎不可能了。针对他的问题,我觉得他最需要在真道上扎根。我说送给他胖牧的讲道,这样一边开车,一边就可以听了。至少这样不会引起抵触。他欣然接受。
有一天,一人问他出去後想干什么?他说我要重生。估计是被我鄙视了吧,又或许,是真的压伤的芦苇,他不折断。将残的灯火,他不熄灭。
一路被主带领,发现相同的情况。都是亲戚父母在聚会,但自身根本不信了。他们对信仰的理解,就是吃饭睡前祷告。这正是胖牧说的,上一波复兴,到今天已经截止。福音很难传给下一代。人数已经在滑落。在面临物质生活提升以及各样现代思潮挑战後,基本无以为继。这正是我辈复兴的起点。
红马褂
和女友吵架,女友报警,情绪失控,捕快以妨碍公务为由,关押十天。但由于有重度抑郁症(三甲医院病历),披红马褂,可不用坐,随时可单独睡,并有两人贴身陪同。
红马褂是我遇见思路相当清晰的家伙,说抑郁症有三个特点,第一是无感觉。就是对方的任何情绪都影响不了我,对他人都漠不关心。第二就是容易狂躁,控制不了情绪。第三就是伴随有生理反应,比如他就是头疼。
说抑郁症是精神病里比较常见的,国人往往认识不足,也难以启齿。吃药会缓和很多。
我清楚抑郁症发作都有刺激源,我最开始觉得红马褂的刺激源有可能是父母。我问他和父母的关系。他说还不错,父母给到很多。
然後就聊起了他的第一任女友,说两人相识很久,同一个学校毕业。她去广州机场实习,他等她两年。後来她有随他去福州做生意。再後来,他们一起被分配到成都地铁一号线。期间发生了误会,没有及时沟通顺畅,导致一系列误会,以至无可挽回。确有遗憾。
我意识到,第一任女友就是刺激源。鼓励与其修好,寻求婚姻。他说不可能了。我说那你要试一试。既然还记得她的电话。他说若有人牵线搭桥就好了,我说,那我出去後帮你们联络。红马褂感觉轻松无比。但又立刻警惕,不能期待过高。
出去後第三天的一个黄昏,我给他第一任电话,说明来意,对方不说话。我继续把故事讲完,说红马褂根本放不下,想重新开始。电话那头不挂断,也不说话。我说,不急,我可以再给你打。电话那头就出现一个中年妇女声音,我不知道红马褂,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说完挂了。
红马褂说,应该就是她。我说这事需要继续祷告。
暂就告一段落,一切都在神的手上。後来反思,给红马褂传讲福音的策略上,比较失败。因为重点在于福音对红马褂自我中心的对付,也就是认识己罪。而焦点却落在了他和第一任的关系上。刺激源是个次要问题。没有安息,是罪的阻隔,不在于消解刺激源,而在与神和好,谁来承担清除罪的成本呢?主耶稣基督已经替我们承担!要的就是信。所以,福音是令人不舒服,且直戳痛处的。哪有舒舒服服传福音的道理呢?要么就是圣灵大能,要么就是传讲别的福音。保罗的待遇就是被石头打,以为死了,拖至城外。
这次过招,显出我的愚蠢和无知。
硕士
三轮车夫介绍找小姐,被逮个正着,十天。在这里硕士成了一个代名词。好比外面北大是代名词一样。那晚开班会,硕士说他很痛苦。听我说是因信之故被带进来。就对我说,他很想买圣经,但买不到。我就说送他一本。
这些天我也在思考,为何占修院主体的边缘人士,和某党价值观高度一致呢。若福音停留在边缘中产和小资产阶级。那么,还是触碰表面。为什么福音不能深入,这些底层。或许,福音在这个文化处境的首要仇敌,就是撒旦放入的,上下一致的无神论拜物教和实效主义。既然这个才是炮火对象。那就应该对准了,在各个文化群体中,对准这个开火。
我期待有方言的传道人,有客家话本圣经,有乐山话传道人,自贡话传道人…,深入後方擒敌,多领域作战。
有人说,福音在中国的矛盾,是25号与26号的矛盾。此说太浅。本质是古蛇与女人後裔的矛盾。文化表现上,是春秋大一统思想与属灵社区的矛盾。复活的耶稣基督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因为天地都要灭去,神的律法一点一画也不会废去。
读书时光
换了三个地方,每次都有不同的书读。下午盘坐看教育片的时候,正是读书好时光。“医生”後来分享,说他读了一本传记。那太羡慕了,我说一开始只有《大白菜种植技术》、《砖头抹灰技术》可读。不过还是有属灵意味,大白菜一书里,学到一个词,“根深叶茂”。教会的茂盛不也如此么?真道上扎根,才有复兴。还有防治害虫,法利赛人的酵就是其中一种。看完,觉得把一颗大白菜养大健硕,实不易。
还有一本八六年的书,故事集,都是曾经迷途人员,但某党教化了他们,成为一个正常人,甚至还娶了媳妇儿。党恩浩大。令我惊奇的是,叙事都惊人一致,首先犯罪都是文革十年浩劫的错,改过自新都是十一届某会春风吹来的。
读了《刑法》,弄明白了什么是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
读了《水浒全传》,只拿到书的四分之一,被翻得太烂剩下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被两个押送的绑起来,要杀害的时候,竟然大哭起来。所以,之前说自己是条汉子,根本就不自知嘛。读的时候,心情很不好。明代小说,所描述的社会,竟然和现在没有本质分别。感叹,崖山以後无中国。或者根本就不存在中国,三千年来就是一群说汉语的堕落拜偶像之邦。
《二十年之目睹怪现状》,这本段子集,让我更加坚信,明清以来,我们社会的基本情态和民间信仰,到今天,从未改变过。
至此,我学会了第二个技能,可以读小说了。之前觉得小说,不探本体,浪费时间。现在明白,小说描绘了一个真实处境,有血有肉。我要取明清小说的一些代表作,好好读,更深了解福音的中国处境。
痛风、咳嗽和雷声
每逢礼拜二和礼拜五下午,可以洗澡。修道三天後,两个摄像头的窥视下,蹲便器位置,洗了一次澡,可能是冷吧,嘌呤沉淀,痛风犯了。加上长期吸尿骚烤肉味,开始咳嗽。
祷告室一片咳嗽的。每天排队吃药。我的肾病决定了我无法吃感冒药。只能祷告,只能硬抗。每晚痛的时候,就祷告求主医治,拿掉痛风石,也拿掉我的咳嗽。
四天後,痛风好了一大半,咳嗽也没那么厉害。感谢主。
每晚睡的时候,鼾声雷鸣,第一次听如打雷般的鼾声。睡不着的,开始按照鼾声大小,排定名次。当然我学会了第三个技能,在鼾声中酣然入睡。
黑老大与西瓜刀
看起来很像黑老大,来自长安城。说他再也不想吃粉了(海洛因)。想换一条道路,我以为是找个生意过过营生。没想到是改吃冰。说粉这个东西,会控制你的身体,让你有瘾。且每隔一个时间段,就会发作,胸闷气短,难受。
我心想这个东西还是源自人的罪性,比如网瘾。可我不知该如何与之沟通。
黑老大劝一个拿西瓜刀砍人15公分口子的家伙说,不会玩刀,千万不要碰刀。宁可用棍子。这个别人会刑事附加民事诉讼。
那个西瓜刀有一天也问我,上帝在哪里?我正要说,他又道,根本没有。人只能靠自己。然後说了一通。我发现根本不是对话,他借着对话的形式,在自我宣告。我就不说话,一边默祷去了。
求神怜悯,怎么会有如此封闭的人呢?甚至连对话,都变成了自我宣告。这也是撒旦借着他,对我的挑衅。应对之法,就是柔和谦卑,沉默不语。
怜悯、拣选与实体
几天下来,我接触了一些抵挡福音的。我思考为什么不信呢?或者说我们为什么信?是出于拣选和怜悯,也就是主基督愿意把自己给我们。换言来讲,是我们因着被怜悯,因着圣灵内住,看见了三一团契的信实与美。看见和经历了,那个实体,并被恩慈的圣手拉进那个实体。我们的献祭正是对这实体的回应。也就是越来越像他。
而没有看见的,回应的是各样偶像实在。并在献祭中,离死亡和虚空越来越近。若不是献上馨香之祭,被永恒的生命得着。就是献上恶臭的古蛇之祭,被永久的烈火烧烤。
会计
国字脸,布鞋,硬朗。说他母亲十年前被领导谋杀。写了三百万字申诉。不受理。去砸市委的门。第一次以损坏公家财物,关十天。第二次是寻衅造次,十五天。这是第四次了。
修院期间,依旧写申诉。说管营长看了,说不定会不一样。说话激烈,敢于辩论自认为真的东西,常动用全部气力和情绪。
我对他只有佩服,若被主翻转,真悍将。但人都是瞎子,除非主灵来,柔和谦卑才是主的样式。那韧劲儿,的确是人才。可惜是血气。
探望
三天後,见到了江宁和呼姐。隔着玻璃打电话。声音很小。我一一掏出,衣兜里的塑料勺,牙刷,还有矿泉水瓶,给他们看。
第二次是江宁和利未妈,我和“医生”挨着坐毕。江宁给我唱了一首诗,“保护你的用不打盹,保护你的是耶和华,疲乏的他赐能力,软弱的他加力量”,我说我也会唱,但在里面就是没想起来有这首。
江宁问有没有经文分享给她。我说最安慰的经文是,启示录说,耶稣提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口吐利剑。
想起几天前,就是被戒律所关着第二天下午。捕快和我还有两个社区大妈,去医院探望。我和江宁拉手做了一个祷告,求主掌权,安慰。
诗、经文与安慰
在修院,最大的安慰,就是主此刻与我同在,也深信与同一个围墙内的弟兄姊妹同在。
刚到第二天,第一次谢饭祷告前。我小声唱了“我就走到神的祭坛,到我最喜乐的神那里,神呐我的神,我要弹琴称颂你,神呐我的神,我要弹琴称颂你”。当唱第一句,“我就走到神的祭坛”,就很想大哭。感觉和神终于又恢复了关系。
之前这首令我瞧不上,觉得太土的歌,却在里面给我极大安慰。
还有,“你的心啊,应当默默无声,专等候神,专等候神。因为我的盼望,是从祂而来,因为我的盼望,是从祂而来”,虽然只会第一段。但唱到“因为我的盼望,是从祂而来”时,又想大哭。祂的份量实在太重。
圣诞那天,我就反复唱,“以马内利恳求降临”第一段,唱到“欢欣,欢欣,以色列民,以马内利定必降临!”,也大觉安慰,特别是觉得围墙内的以色列民一起同样欢欣。
在修院内,唱来唱去只有二十来首。于是立志,出去後,要学会三百首,若按年算,我就差不多一天一首,天天得安慰。若主预备一千首,十年都不愁了。
很多时候坐着,闭眼默想。我按照66卷书,能回忆起的近50卷,每一卷我能回忆起多少经文。发现少得可怜後,便大觉懊悔。得安慰的只能是宝血和经文。于是立志,出去後,要大量背经。不准备口粮是不行的,按着年来预备口粮。
如何预备
方济各修院现在是五到十五天起步。
个人建议准备50首诗,每天3-4首。不是会唱,而是熟到随时能唱。
15段经文,每天默想一段。或者要理问答30问,每天默想两问。
四大信经,每日三餐前开口背诵。
当然已经修过一次的,则按3个月的口粮预备。
扎西
来自德格的藏族小伙。我在给一位受洗十年但从来没有委身教会的家伙,聊教会的重要性,聊文革时的家庭教会在山洞里聚会被机枪扫射。扎西在我旁边侧耳倾听。
不多时,扎西对我说,他可以成为基督徒吗?我说,感谢主,拉着他的手,做了一个祷告。求主拣选!
随後我给他讲了,救赎的故事,创造堕落道成肉身复活。他都一直点头一直嗯。
我赞美主,这真是上帝预备。来这里第二天,我就说这里也有预备的百姓,但这个祷告完後,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看来是我这个小信的人呐!
哈利路亚!
因同一天出去,就对扎西说,我就不记你的电话了,出去再互留。扎西点点头。这实在是我的疏忽。当时害怕差拨再次搜身,因为之前一次已经搜出来过,虽没过问,但我想出去肯定会让纸条没收。我只能祷告,求主让我能找到扎西,求主在这段时间保守他依旧有一颗渴慕的心。也求神赐给我一颗儆醒的心。
对ER的认识
出去那天,两位捕快提前来接人,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对着人群喊,扎西,我在门口等你。我天真以为是江宁和他们一起来的。
後来不能等,直接走。在车上,我用捕快的手机给江宁电话,说拿一个板子写上扎西,接洽一下。但她们怎么也没有接到。
到了戒律所,提刑让我写一个对ER的认识。我想见证的机会来了。提笔就写。
「信仰告白:我,某某某,是一名基督徒,我信奉主耶稣基督为教会唯一之元首。我在转会ER的两年中,听道上,所讲的讯息符合圣经的教导。符合大公教会的传统,符合路德,加尔文改教以来的传统。我信奉凯撒归凯撒,上帝归上帝的政教分立立场。我信奉圣经顺服在上掌权者的教导,因为权柄出于三一上帝。这是我的信仰告白。」
我对这份告白很满意。完全放松了警惕。提刑让我加上个人对ER的看法,不以ER名义做事。我心想,能以ER的名义做事的主体,只有长老会才有这个资格,个体并无这个资格。再说不以ER,还可以CONVENANT啊。当然重点是,个体不具备资格,只有长老会有资格。所以加上了“我作为一名普通信徒,无法亦无资格以ER的名义从事活动”。
後来一想,觉得自己太骄傲以至于太愚蠢。那句话怎么读,第一印象都是不以某某名义从事活动。根本读不出无资格发布信息的意思。我给一些弟兄姊妹写了回忆版。他们劝我说不在乎字句,主是知道的,若有杂音,忽略便是。
同一条古龙
这次修院生活,让我清晰明白一点。中国没有公职人员(当然需要求神怜悯他们)。以前说,脱了制服,大家都是一样。我错了!无论脱下还是穿上,他们都属同一条古龙。而我们是宝血阵营的。没有中间地带。因为没有一个普通人的公约数。我们披上圣灵铠甲,就只有争战!
焦点根本不是法律问题,而且一说法律就落入圈套了,後来我才明白,你说宪法赋予公民信仰自由,马上就会回复,这里是特色。他们的谱系是这样的,特色-王法-法律(当然现在王法有排在特色之前的趋势)。而我们则是上帝-宪法-法律。摆明了是宗教逼迫问题,是启示录十二章,古龙被摔在地上,向妇人发怒,去与她其余的儿女争战的问题。逼迫我们的,与逼迫王明道、倪柝声的,是同一条古龙。
预备永生
这十多天,我的生命重未如此真实过。看清楚我的胆怯与软弱和愚蠢,也看到主真实的守护。我看清了十架神学和荣耀神学的根本区别。就在是否明白这张属灵战争的实质。
这些天,主让我明白,在地上寄居的日子,就是预备坐监,预备永生。否则就是浪费生命。没有中间地带。还真是要抛弃幻想,靠着宝血和话语得胜。我们正在经历家庭教会的传统。感谢主!这是主的恩赐,以前常问,拿什么传给下一代,现在有了答案。
我相信还在修院内的弟兄姊妹,也有同样的盼望,主的恩赐极大,就是永生的生命!
感谢赞美主,感谢你亲自的门训,感谢你定意要爱这地。求你复兴教会,求你重建大卫倒塌的帐幕。感恩你允许古龙攻击祢的儿女,为要更深得着我们,藉此我战兢,藉此我知道我们是真属你的。荣耀归给高天至上宝座的羔羊,平安归给地上忠贞祂喜悦的儿女。求你来!奉主耶稣基督荣耀之圣名祷告!阿门!
刘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