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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_dream 2016-2-2 00:59

转: 思南路一圈

2014-12-25 石磊



某蜜蜜叮嘱,写点上海私房路线,献给大家。

遵嘱开笔写。各位看得开心,走得愉悦。

地铁9号线打浦桥站上来,1号出口泰康路,著名的田子坊就在面前了。很多人是为了田子坊来这里的,我是一向跟群众格格不入,群众热爱的,基本上我都默默远离。田子坊这样的地方,三五年进去晃一趟,似乎很够了。顶顶不喜欢,是里面没有一样东西是好吃的。好好的一个地方,弄得塞满了旅游客,没了市井气,这个,便是我城的漏气。真心遗憾。

     1号出口泰康路出来,右转,三分钟走到底,便是思南路的起点。这个起点上,有间吴越人家,常常埋头进去吃碗双份黄鱼面。多年来,终于亦跟明掌柜混得水深火热成了自家人。明掌柜高兴了,有时亦会做些私房菜端给我,黄鱼春卷,清炖狮子头,家常菜,难得肯用心。写了几次伊的店子,近来几次去,明掌柜见面就拍大腿,喜了,玻璃房给你的读者订去了。我就默默走到玻璃小房间门口,窥看一眼,我的读者都是啥模样的。原来,基本上都是女生,从前我的粉丝,一直是老男人为主力的。蛮好玩。


思南路走进去,这一段还颇喧哗,要过了建德路医院门口,方才换了人间。路的宽窄,刚刚合适,两行梧桐,宁静而气派,行人寥寥,诸事安宁。一个人散步的话,听萧邦很合适,两个人散步的话,讲讲闲话亦合适,三个人以上,就不要来这里了。路两边,有些死样怪气的咖啡馆小酒吧,一一默默无语,长年淡静,不知人家是怎么活下来的。老老旧旧的豪宅,鳞次栉比隐隐约约。复兴中路口子上的文史馆,那所宅子,真是干净贵气又洋气,以前是金城银行行长袁佐良的宅子。渐渐就看见硕果仅存的黑色篱笆墙,不用问,自然是周公馆了。然后是梅宅。紧接着,是焕然一新的思南公馆,那个闪闪发亮头角峥嵘的劲头,我是看一眼,就饱了。无限可惜,唠唠叨叨,再来一遍,无限可惜。

补一笔,思南路复兴中路口子上,那个复兴坊,是颇值得晃进去怀旧下的,虽然当年的中产住宅,今天已经破敝得不成样子,却依然还是非常值得看看。那个弄堂口,三十多年前,是间烟纸店,老板是个瘦瘦小小的垂垂老男人,春秋四季,戴副眼镜,趴在柜台上,写蝇头小楷,心静得不可思议。我幼年,在这里进出无数趟,记忆最深刻,是这个老男人。当街柜台上,做点流水小生意,日日安详写小字,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啊?如今恐怕,连书房里坐着的读书人,都没几个会写小字了。复兴坊里,至今仍然静静来去着美丽老妇人,骨骼细致娟秀,容颜淡如兰菊,举止教养,跟时代格格不入。这点人间风景,总是让我迷恋不已。

回过来讲思南路。过了思南公馆,是香山路了,右手边,小小浩荡的,是孙中山故居,如果不是那么倒霉遇上旅行团的话,这里真是漂亮雅静的一所豪宅。我幼年,在隔街的卢湾区第二中心小学读书,同班有位女生,家里是南京军区的首长,就住在孙中山故居一墙之隔的豪宅里,我们放学,常常在她家巨大的花园子里疯闹白相,胡天胡地的官兵捉强盗,躲猫猫躲急了,偶而亦翻墙到国父家里藏一会儿。这块地方,我幼年,还常常与同学来踢球,宽敞无人,十分好用。可怜香山路对街,就是腥气得腰细的菜场,和无穷无尽的百姓,历尽浩劫的资本家们,无一幸免,个个吓破了胆,人人小心翼翼粗茶淡饭,偶而一句钢琴飘出来,立刻被隔壁工人子弟的手风琴声,压了下去。这便是,香山路的诡异。
      
再往前,是皋兰路,极短促的一条小路,可是内容真是多。我的母校卢湾区第二中学小学,从前就在街口,百年老校了,现在已经迁走了。左手一间东正教堂,洋葱头还孤独耸立着,如今空落落地,关着,从前曾经是贵得离谱的法国馆子。右手边,一栋黯淡小宅子,张学良曾经在此地戒鸦片。转身,就看见复兴公园的后门了,从前叫法国公园,按着法国心思格局来的。进去转转,转那个中心园子就够了,这个公园缕经修改,风水破得千苍百孔的,可惜得无法可想。不懂,为什么好东西,总是留不住?从来败家都是轻而易举,守望维持,可是至难。大自国运家业,小到爱情藏书,无不如此。复兴公园转完,还是从皋兰路的后门出来,继续沿着思南路走,思南路豪宅林立,几乎每一所,都身世迷离,而36号是一所不可错过的豪宅。此地当年是杨森的府邸,这位爱国抗日将领,当年在此结交上海各界名流,赴抗日前线前夕,杨森把这所房子交给友人照看。友人是京戏票友,把房子借给一对京剧演员金素琴金素文姐妹居住,姐妹拜梅兰芳为师,梅家宅子近在咫尺,梅经常来此会友吊嗓,邻里们隔墙听听梅的唱腔,是颇家常的事情。金姐妹后来成了黄金荣的妾,这宅子亦易手黄金荣。我幼年读书时候,好几位同班同学,住在这所宅子里,于是,我对这所宅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当年第一遍读红楼梦,我贫乏的心里,想象的红楼,就是这所宅子。后来再读到张爱玲,我依然贫乏的心里,能想象的,还是这所宅子。如今想想,真是大奇异。顺便说一句,杨森1977年在台湾故去,96岁。再说一句,卢湾区,已经不复存在,并入了黄浦区。我这种从小在卢湾区长大的上海小人,像被连根拔起,没了故土家园。所谓草民,就是这样子的吧。
   
再往前,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娘黄鱼面,名气很大,东西一般,想吃的话,最好十一点之前到门口站好,等头汤面上桌,免得跟人民群众挤挤挨挨。从前,听报社小记者说闲话,去采访阿娘,午市过了寻过去,想阿娘比较有空,可是常常扑空,为啥?阿娘下半天欢喜荡荡淮海路。我初听,笑软。所以,尽管东西一般般,路过时候,还是会去吃一碗阿娘家的面面,喜欢阿娘这样性情的不老老太太。

阿娘家再往前一点,过了南昌路,有间查餐厅,近年名声亦是狂大。港式小馆子,东西极普通,卖的,是复古装修。上海人如今亦是没了见识,见了这种潦草小馆子,亦会三呼万岁失魂落魄,微信晒完再晒。实在是,没劲。

思南路晃到南昌路口,向右拐弯,手边第一棟豪宅,南昌路57号,现在是科技发展陈列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状况,语焉十分不详。最早,此地是法国总会俱乐部,仿佛是,法租界的心脏所在。我幼年时代,此地是著名的卢湾区少体校,少体校这种怪物,天啊,我竟然亲身经历过。小时候,只记得那棟宅子里的体操房,简直称得上辽阔,能奔能跑能跳能连翻跟斗。现在回想,才明白,那体操房,应该是人家当年的主厅,盛大派对,舞会,等等,都在这里上演,是堂堂华厅。还记得的,就是那宅子的扶梯,实在是气派得弹眼落睛,少体校的宿舍在楼上,训练在楼下。再有,就是人家的花园子,被少体校弄成了操场,用来训练田径少年。这跟老洋房里种大葱,是一个意思,而且还是政府行为。这宅子,少体校之后的时代,开成了私人饭店,大名鼎鼎的鲜墙房,当年我从国外回埠省亲,偶然被友人带来此地饭饭,脆弱得当场眼泪掉下来。

  隔壁,是林凤眠旧居。这条路上,名人旧居,基本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也数不过来,就不一一写了,百度一下,都有。如今晃这条南昌路,除了迷恋那个别致的、独一无二的旧旧法兰西娇韵,亦是喜欢门径里里外外的一间间安静小铺子。光是做手工皮鞋的,就有两间,隔街相望着。一间小拇指,比较朴素,另一间Evduing,堂皇许多。都不是上海本地人做的,瞧着颇有意思。Evduing是福建人经营,做订制男鞋,价钱分开模和不开模两种,女鞋勉强也肯给你做,不过要自己带细节照片过去。

有间小小的烘焙屋,我是路过,一定进去看一眼,吃得下,就吃一角蛋糕,吃不下,就跟老板或者老板的娘,闲话几句。那个老板是留日回来的大男孩,这小院子,是老板的娘的房子。我喜欢这家人的心平气和不慌不忙。东京遍地都是留美留欧回来的年轻人,硕士博士的,晃完一圈世界,收收心思,回家做豆腐,卖青菜,煮咖啡,无不相宜,无不相悦。闲下来的时候,亦打打小球,坐坐邮轮,都是家常日子,稳妥淡静。没有说,读个名校,就一定要闯荡硅谷,务必要震荡华尔街,弄得苦哈哈很拚命难自弃的样子。一座华城的身手姿态,修到这样游刃有余,于我国人民,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一间小小的云无心,卖手串之类的小铺子,一个很丽江很不丹的女孩子开的,每路过,亦晃进去看一眼。那铺子里,有头暹逻猫,跟我的宝贝心肝猫蜜蜜,是同种,人家四岁的小女子,我家是七岁的大女子。暹逻宝贝,巧克力色,秀软,娇憨,粘人,甜腻得一五一十。伊家的小女子养得油光水滑漂漂亮亮,每去看伊,伊对我翻翻幽蓝眼珠子,没什么兴趣,伊的心思,都在铺子里的一笼牡丹鹦鹉身上。

南昌路的精华,是47号。那棟豪宅,从前是科学会堂,而上辈子,人家是法童学校,都算十分的正派堂堂。如今,却是一间北方人经营的会所,便邪气得严重,一走进去,百般地不对。不是说北方人不好,是北方人,很难跟这种洋场,相安,相处。那么华美的宅子,门厅里架一台破旧钢琴,算深沉。古今中外,哪有钢琴架在门厅里的?这种没规矩,看着深深刺眼。最近去,谢谢天,总算搬走了。昨天晃进去,温存透明暄腾腾的冬阳里,整座宅子缓缓晃一遍。要命的是,满宅子的背景音乐,是一群小孩子尖细着嗓子唱圣诞歌,唱得我逃无可逃肝肠寸断。这个季节,就算要放圣诞曲子,以这种会所,至少也来个爵士版的吧。花点心思,备几片正经唱片,不知有多难。

  还是回过来说宅子,说人就难免不泄气。宅子是顶级美貌,我幼年在此地来来去去,熟记每一个拐角,扶梯,花窗,水晶灯,地毯,花园子,还有一间不大的电影院,当年用来放科教电影,父亲时常来这里工作,没人照管的小人,独自在楼里消磨过无数光阴,当时并不懂得华美,只记得童年寂寂无边,很惆怅。如今再来,常常独自慢腾腾喝杯咖啡,独对那片碧绿花园子,长廊无尽,岁月杳然,几乎每一回,都只我一个人。这个,是在红尘上海闹市里的闹市,说给谁听,会相信?

  过了57号,基本上,南昌路这一头,从思南路到雁荡路这段精华,就结束了。昨晚,听一位在上海科协做事的友人讲,南昌路,从思南路到雁荡路,除了17户居民,都是我们科协的,感谢陈毅市长,当年把这么好的地方,都划给了我们科协。口气豪迈,盛大绝伦,我这种南昌路土著,觉得深受无比刺激。

   然后就是雁荡路了。非常短暂的一条小路,一头是复兴公园正门,一头是天堂淮海路。雁荡路上名动四海的小面馆味香斋,国营的,小得急煞人,招牌是猪排,麻酱拌面,辣肉面,像所有的国营点心铺子一样,那店里,除了收钱的阿姨,是上海人,其余跑堂的,都是外乡姐妹。所以,进去店堂,尽量挨近收钱阿姨坐下,一边吃面面,一边欣赏上海阿姨的生意风采。我向你保证,没有一个当代大导演,拍得出这么好这么活的关于上海女人的戏。味香斋于我,吃是其次,人间风景生动看不完,食客几乎个个来劲。比如,一对小情侣进来,女孩子瞄一眼面牌子,立刻爽朗点下去,辣肉面,加猪排。收钱阿姨翻白眼,两个人吃一碗面啊?女孩子答,我一个人的,他还没想好。然后女孩子自顾自就去找座了,剩下男孩子立在柜台前,寻思良久,才讲,我跟她一样的吧。这是什么时代,各位自己思忖吧。

   味香斋隔壁,中原理发店,亦是国营的,上海的大牌理发公司,中原是不可忘却的佼佼者。进去洗个国营头,我喜欢,这种滋味,亦只有王家卫小电影里才有了,不信你试试。说不定,王家卫真有一天,派金城武或者梁朝伟进来,洗个头,刮个脸。

    洗了头,出来,对街,是金老太的粽子铺,最近老太做骨头,搬家了,搬去淮海路成都路口的光明邨里。金老太的粽子材料好,口味正,还有点小小异想天开,海派精神十足,捧场客人多得腰细。其实粽子能有什么诀窍呢?肯下猛料,肯仔细做,没有做不好吃的道理。她家的全赤豆粽子,骇人听闻,剥开来,赤豆累累,多到窒息,这东西,煮得透极,软极,糯极,就成了作品,比红豆,还令人相思。腌笃鲜粽子就没有这么惊人,咸味粽子里,总究是肉粽最精彩。乌米粽子亦好,少见人做,有清香。最近一回去她家买粽子,遇见金老太神采奕奕的,我相信,吃了她的粽子,老虎都打得动。

雁荡路还有一间洁而精菜馆,亦是国营的,拿手的,是川菜。从前是很厉害的馆子,如今亦寥落得很。不是上海土著,你跟他讲洁而精,他答你,怎么像个洗洁精的牌子?然后,我就止语了。

  雁荡路到头,便是淮海路了。右手边,小小弄堂口,有家北万新,菜馒头出名。一家大名鼎鼎的国营点心铺子,长年盘踞在弄堂口,像个不法摊贩似的,这个是相当好笑的细节。去这铺子买馒头,如果开车去,实在是至难的工作。我闺蜜分析过,darling,这件事,至少要两个人,一部车,才搞得定。一人掌车,靠边略停,脸皮要厚,胆子要大,对后面成排成行被堵住的车子滴滴成一片刀山火海,要置若罔闻。一人跳下车,飞奔进去弄堂口,火速下单,火速付钱,火速抄起馒头就奔走。扑回车里的刹那,掌车人负责刻不容缓赶紧闪。因为是这么高难度高风险的一件工作,所以,开车去买馒头的女人,就变得十分狠十分贪十分辣手,每次拎个半百之数逃荒,好像是起码的。
              
北万新门口,十多年前,我是常常看见港台同胞立在那里当街咀嚼,闭目品鉴的。我觉得同胞们惨透了,这种水平的包子,在港台,多如牛毛,奔到上海来朝圣这种水平的包子,肯定辛酸透顶。果然,这些年,再也看不见港台同胞立在弄堂口了。

那么,我会不会买北万新的馒头?我会的。不是因为他家馒头好吃,而是因为我中年老人家怀旧。他家馒头,唯一让我留恋,是那个尺寸。我幼年,上海人管这种尺寸的馒头,叫中包,鲜肉中包,豆沙中包,一笼四个,不大不小,端正美貌,对于上海人的胃口,是十分恰当便宜的。如今,大概除了北万新,上海已经没有人家做中包了,不是做大包,就是做小笼包。大包,我真的很鄙夷,那个尺寸,实在太乡气了。我城的没落,从一枚家常馒头,可以伤心看见。

  北万新对街,就是大名鼎鼎的全国土产,俗称培丽,通常,这里面都是人山人海的,清一色中老年人。排队买酱菜,买辣酱,买十分新鲜的腌制肉,比如南风肉,火腿,等等。我不爱排队,更不爱跟中老年人排在一起,但是我爱看这些排队的老人家,来这里排队的,几乎,个个都是懂经老家伙。他们和她们的言谈举止,够现在的影视明星们,琢磨半辈子的。

培丽对街,晃两步,是卷土重来淮海路的老人和,老大昌,淮海路热点光明邨,哈尔滨食品厂,长春食品店。老大昌门口排队热卖刚出炉的中码蝴蝶酥,光明邨日日夜夜排长队,哈尔滨里没有哈尔滨土特产,是精致西式点心,大多论斤卖,水平整齐,都值得小买小吃。如果论国营店子,恐怕,哈尔滨食品厂是我国最高水准,是丰碑。我路过,有时亦进去买点绿豆糕,哈尔滨的绿豆糕肥滴滴油润润,高度解渴,以我的胃口,只能吃一片,第二片要等半个月之后,才吃得下。


              再往前,走到陕西南路口,这是一个奇异的路口,四个角,分头代表着四个时代。一个是重要的地铁口,改革开放上海进步的代表。一个是国泰电影院,三十年代的豪宅。一个是古今胸罩公司,三十年代由俄罗斯人创立,49年以后公私合营,如今是国营公司,一贯以出产舒适胸罩著称。从前的女服务员,负责给客人量尺码,一把就贴肉抓上来,纯真得吃不消。前些年,还多次在不同场合,听到风投朋友热议,如何弄点投资跟古今胸罩混混。我听得目瞪口呆,古今胸罩简直是国产维多利亚秘密啊。人家风投精英笑我痴呆,darling,不是看中胸罩,是看中他家名下的多处重要地块,光是淮海路陕西路口这一块,就价值连城了。最后一个角上,是优衣库上海旗舰店,店子格局盛大,完全复制优衣库银座本店,第一次看见,高度恍然。再说一句,第一次在银座看见优衣库的本店,我是真的震撼,一个廉价衣衫品牌,居然可以做成银座大佬,跟广大奢侈品平起平坐,优衣库那些百搭衣衫,琳琳朗朗,铺满十几个楼面,实在太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了。日本首富,不是电子业不是能源业不是通讯业不是任何高科技,是廉价服装品牌优衣库的老板,这个真是太颠覆了。

从思南路,经复兴中路,香山路,皋兰路,南昌路,雁荡路,淮海路,一路晃到陕西南路地铁站附近,这条线索,就这样差不多了。



石磊,60后上海女作家。作品以描叙海派性情人生为长,解析都会人生,笑谈中年哀乐。文字痛快淋漓,文意柔软妩媚,深受粉丝追捧。在上海《新民晚报》主笔“本埠生活录”专栏多年,被誉为海派中产代言人。

[[i] 本帖最后由 pp_dream 于 2016-2-2 01:11 编辑 [/i]]

不不园 2016-2-3 02:24

回复 1楼pp_dream 的帖子

原来石磊是老卢湾。

不不园 2016-2-3 02:27

[quote]  再往前,走到陕西南路口,这是一个奇异的路口,四个角,分头代表着四个时代 [/quote]

这段写得有出入,优衣库的这个角在瑞金二路口,其他三个角在茂名南路口。

pp_dream 2016-2-4 00:38

【转】神秘的上海康平路

[url]http://www.wenxuecity.com/blog/201602/68814/601911.html[/url]

上海康平路,东起‎高安路,西至华山路,中间与吴兴路‎、宛平路‎、余庆路‎、天平路‎4条南北向道路交汇,是一条全长不到一公里的柏油马路,路宽15米至16米,道路两侧法国梧桐成荫。

    康平路的前世,其实跟政治毫无关系。它原名麦尼尼路(Route Magniny Marcel),法租界公董局于1922年修筑,据记载,这条路名是以法国侨民的名字命名的,但这个Magniny Marcel究竟是谁?笔者很难从国外的资料中查到了。

再之前,这地块上有三个自然村:许家宅、袁家宅和周家宅,归属于法华乡。随着法租界内的华人人数激增,租界内的住房、交通问题日益突出,康平路就是在这种形势下修筑的。1943年,汪伪政权接收法租界时,正式改名,康平路。

    老上海曾经回忆说,从开始修路到开通,再到解放前,康平路上出现了许多“怪事”。比如,宛平路至吴兴路路段,过去曾是康平路上最差的一段路,此地曾有一个大土丘,最高处1.5米,所以行路特别不方便,当时附近的人叫这段路是“阎王路”,因为一不小心就摔跤——直到1946年,这段路才被“烫平”。

还有就是1944年的“挖煤大战”。现在要是跟人说“康平路上曾经挖出过煤”,估计崇明人阿爹也不会相信,但是,当年的挖煤大军有数十人,短短的一段路面上,挖出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煤坑,而且,这场“挖煤大战”持续约一个星期——实际上,这些只是过去废弃的煤渣,是当年发电厂、棉纱厂倾倒在河浜里的。

    解放初,这里还发生过一起凶杀案,缂丝与田黄收藏大家、前上海县知事、大中华火柴公司老板李祖夔,在康平路1号的寓所内遇害身亡,时称“康平路1号凶杀案”。

在陈毅市长的亲自督办下,凶杀案迅速告破,查明为犯罪分子贪财冒充警察入室抢劫,用浸泡三氯甲烷的药棉堵住李祖夔口鼻,最终导致其中毒太深、窒息而亡。杀害李祖夔的犯罪嫌疑人周占平及同伙赵某最终伏法。

    还有一种说法:1947年,李祖夔加入中国民主建国会,任民建财务处长,为民建组织的建立和经济筹划尽其心力。1949年5月,上海解放前夕,拒赴台湾或香港之劝。同年11月下旬,遭国民党潜伏特务劫财杀害。

说到这个康平路1号,这是一栋建于1930年的花园住宅,兼具了现代派和西班牙式风格。屋顶为平缓的等坡屋面,错落有致,铺以红色圆筒瓦,高挑的烟囱,略有圆弧形收口。小楼形体、线条水平流畅,装饰简洁,与道路转弯地形的退让空间相呼应。

除了实业家、大收藏家李祖夔之外,哲学家、教育家周抗,业曾居住在这里,周抗还曾创作过一幅名为《康平路一号》的油画。

    周抗曾担任过华师大的党委书记、上海社科院哲学研究所的所长兼党委书记。不仅如此,他还负责编纂了《辞海》的哲学卷,更为重要的是,他当年是一位敢于突破“两个凡是”禁区的老同志——所以说,康平路的“特殊气质”和这条路上住过的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然,还有一层关系就要属“康办”了。1949年之后,康平路因中共上海市委办公厅位于此地而闻名,“康办”也因此被上海人,用作是中共上海市委的代称。

    1966年,张春桥策划的那起“康平路事件”,让这条曾经默默无闻的马路名噪一时。

    工总司和赤卫队在这里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武斗,这也是全国发生的第一次大规模武斗。几万人挤在这条并不宽阔的小路上,彼此沉重的呼吸已然让人窒息了,何况还有宣传车的大喇叭,还有肢体冲突。

双方发生的激烈冲突,造成近百人重伤送院,2万多人排成单行、分成六路被驱赶出康平路,收缴袖章有几大堆。此后,上海赤卫队的市、区负责人240多被抓,组织土崩瓦解,为张春桥1967年的“一月夺权”,制造了有利的力量对比和政治态势。

事后,张春桥毫不掩饰地说:“这次较量是个转折点,这一仗一打,市委瘫痪了、垮了,讲话没有人听了,上海的桃子熟了”。进而,他们从幕后跳到台前,直接导演了夺取上海党、政、财、文大权的“一月风暴”。康平路事件也成了全国大规模武斗的开端。

    如今,那个时代已经远去多年,康平路却依旧以宁静的气质袒露于世人,那些历史的沧桑被掩埋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马路两边,风格各异,多姿多彩的居民住宅。

    这些建筑物的时间跨度较长,既有20世纪初建造的,类似官家大院式的“宅院”和老城厢平民住房,也有1940年代中建造的,欧美风格的花园别墅和成片的西式里弄洋房,还有在1980年代以前,为数不多的高楼建筑和很罕见的平房式洋房。

康平路95号,是原上海体委的家属楼,就建造于上世纪80年代,与周边老洋房相比,它属于较为现代的建筑,姚明从小生活就在那里。

    据邻居回忆说,他当时饭量就是别人的两倍,而且十分乖巧老实,听从小伙伴的指挥。家属楼周围曾经有一大片空地,是体委的风雨操场,也是上海田径队的训练场地,刘翔他们原来也在这边练习,体委的总部也在附近。但现在,风雨操场那块地建成了东亚国际网球中心,田径队的训练场地迁到了莘庄。

在康平路上,1930年代建造的房屋,以西班牙式为主,住房和花园面积都较大,主要集中在天平路至余庆路之间的康平路两侧。

    30年代后期到40年代,这一时期建筑以现代派建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住房和花园面积最大的,就要属康平路71号荣家的住宅。

荣家三代人声名显赫,可以说中国近代历史上一个商业传奇,上世纪50年代,毛泽东评价说:“中国在世界上真正称得上是财团的,只有荣家一家。” 荣德生,荣毅仁,荣智健三代商人中的。当然,最出名是曾被陈毅副总理誉为“红色资本家”的荣毅仁,后又历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

    2009年年初,一系列关于中信泰富外汇巨额亏损、重挫于“澳元对赌协约”的报道,将荣智健推向舆论的顶峰。随着4月8号荣智健辞去中信泰富的董事长及主席职位,预示着中信泰富“谢幕”。荣家的第四代,是陷入富不出三代的怪圈,还是厚积薄发,再创荣氏家族的商业神话?一切不得而知。

康平路4弄3号内的西洋式平房,是当年法租界内十分罕见的平房式洋房,室内卫生设备、上下水的管道、壁炉等一应俱全。

    这里过去的主人是上海纺织大王吴昆生,建造于1940年,此后连同周围土地,一起出租给了著名园艺家黄岳渊。黄岳渊随后就将建在真如日陷区的黄氏畜植一分场,又称“黄园”,迁至康平路。1944年10月,蓄须明志的梅兰芳,为了躲避日本人的纠缠,在“黄园”内居住了一段时间并度过了自己的50岁生日。

康平路205号1号楼,建造于1923年,是一栋具有巴洛克风格的花园住宅建筑。整幢建筑厚重,呈现古典的艺术感。据传说,这里最初是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的房子,现为徐汇区老干部局用房。



康平路182号,“爱丽公寓”

位于康平路、余庆路交叉路口东北角的爱丽公寓(Irene Apartments),是一栋建成于1934年的法式建筑,以建筑师女儿名字命名的。该建筑为钢筋混凝土结构,最特别的是,入口平台位于车库之上,设计十分巧妙。

    这座大楼一层楼为一个狭长形火柴盒状建筑,全部为汽车库,面积约占整幢大楼建筑面积的三分之一;二至十层住房,建造在汽车库的北端,周围居民称其为“九层楼”,是1985年之前,康平路上最高的建筑。

近十年里,上海一直在变,拆得拆,建的建,太多的马路大搞建设而面目全非,只有这里居然奇迹般地不动声色,操持了原来较好的风貌,甚至连一个商店都没有,似乎城市的烦乱与躁动,始终与这里无关,或许,这才是康平路的“神秘”所在。

pp_dream 2016-2-4 00:56

回复 4楼pp_dream 的帖子

这条路我很熟悉:P
上学时逢周末或节日不想在学校吃食堂,就跑我姨妈家混饭,她家住在这条路上。混完饭还能跟着一起去锦江小礼堂混看个电影,这是最开心的。以前还没VCD之前(好久远的事了),想看电影院不放的电影就得跟着姨妈去。
除了混看电影,有时还能混看个京戏(当年姨父是上海京剧票友会会长);后来还混看演唱会(记得当年四大天王中几个人在上海开的演唱会我都有看过,混着看,不买票,没钱:$ )。

呵呵,都是二十多年前的称芝麻烂谷子事了。一晃,姨妈姨父过世也有十来年了。 天呢!岁月如梭~

pp_dream 2016-2-4 04:42

[ZT] 一个说流利英文的上海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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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六月底,上海的黄梅天,空气潮湿暧昧。南京西路,靠近常德路,静安分局边,新开张了一家Always西餐厅。店老板是新加坡商人,博士学历,那边有妻儿,三个孩子,这边沦陷,认识一个贵州女子,贵州女人俨然是老板娘。我的朋友G在里面做事。亲见此事。有个老人经过,不是穿得寒酸的拾荒者,他见店外有空易拉罐,捡了。老板正巧出来,怎么聊起来,不是用国语或上海话,用英文。店里的人都奇怪,出来听。老人纠正老板的语法,一问,老人说自己以前是老上海的教会学校出来的。大家哑然。

读关于上海的书多了,常常会感慨,自己错过了解上海掌故最好的机会,比如,那时,学校里的退休老师,我负责安排学生去慰问,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去拜访,否则,会有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几年前,在本地图书馆借到一本和盛宣怀家族有关的书。读到记者采访静安区时代中学的退休老师,就是我工作的同一个教育局系统的,记者说他是邵洵美的大儿子绍祖丞。他一个人,孤单地住在一个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子里,没有空调,业余补习英文。这个退休邵老师就像所有那些年普通的弄堂老人,我甚至联想到他可能像那个说流利英文的捡易拉罐老头。

我一直关注有邵洵美的文章。他是新月派的唯美诗人,徐志摩的好朋友,美男子。有人称他和徐志摩都是玉树临风的,人称双壁,但他比戴眼镜的徐志摩更漂亮。他的故事丰富多姿,祖父官至一品,任过上海道台,湖南巡抚,台湾巡抚,因为大家庭有过继风俗,他即是李鸿章又是盛宣怀的外孙。他与大一岁的表姐盛宣怀孙女盛佩玉结婚,真是家事显赫。1923年,留学英国,毕业于剑桥大学经济系,却不爱金钱不爱仕途,做出版做翻译,沪上有名的孟尝君。

最为传奇的,他又爱上1935年来上海的美国女子,中文名为项美丽,她竟然敢于也甘于做一个中国男人的小妾,他们是领过结婚证的。 项美丽也不得了,是纽约客杂志的特聘记者。我第一次读《The New Yorker》杂志,是在多伦多,第一个工作的本地人家庭。我有激动,就因为我曾经读到过项美丽在三十年代的上海给此杂志写关于中国的文章。而在我出国前,根本没有机会读到此杂志。

她长寿,离开邵洵美后,又在香港爱上英国人,被日军关进集中营,是她与中国男人的一纸婚书让她逃脱。她后来一直住纽约,为纽约客写了六十余年。英文版的《宋氏三姐妹》是她的书。

据说钱钟书《围城》赵辛楣是有邵洵美的影子的,我觉得太牵强,只是名字谐音相识。邵洵美浪漫主义至上是肯定的,他爱上表姐,把名字改为洵美。只是绍老师,他与“佩玉锵锵,洵美且都”的父母都历尽后来的政治磨难。从提篮桥监狱出来的邵洵美贫病交加,和文革中离婚单身的邵老师在狭小的石库门斗室内,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曾经上海滩最俊美飘逸的诗人邵洵美,1968年凄凉病逝。邵老师挨过了文革,我记得那时有退休老师来学校,依然小心谨慎的样子,邵老师是不是这样呢?他的家应该里静安寺不远。

再说一个离南京西路近的住江苏路的一间房间的张子静,我知道他,是张爱玲去世后,台湾作家采访他,他口述,出了一本书。他是圣约翰大学经济系肄业,浦东乡下某中学的英文老师,退休后,回到市区,居住在继母留下的十四平方米的房子。有谈及单身至老的他曾有过一个相亲快成功的机会,对方要一块表做定亲,他一个穷教师拿不出。他的继母是民国两任的国务总理的女儿,晚年是卖一家一档过日子。他庸淡一生,在1995年张爱玲在美国去世后,1997年,张子静在上海去世。

我不得知那个捡易拉罐的老人毕业于哪所学校,1949年以后以何职业为生。现在想想,那些年在繁华街口,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老人里,他们的身影里有多少的故事?

有次,我去学生延安中路家家访,那是一座奇怪的老洋房,她的家,在二楼的一套,楼梯上来,非常宽敞,过道里是几家人家做饭的场所。她父亲引我进去,两间精巧的卧室,里面有卫生间,我明显感觉那一定是以前小姐的闺房,即便陈旧,格局明明白白地显示,让这个男主人在自己的家显得突兀。只是我离开之后,再也记不得是哪幢房了,哪怕这条路我走路乘大巴经过无数次,好比消失的地平线。

而上海,不就是越来越远吗?2010年,坐公共汽车,在南京西路上慢慢开着,经过了一家店,是Always。它还在,那么,哪个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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