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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gyinc 2015-5-28 13:11

瞿秋白致伴侣杨之华、王剑虹书信一束

瞿秋白致伴侣杨之华、王剑虹书信一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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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注:李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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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与两任伴侣的故事常为人津津乐道。 1923年4月,瞿秋白来到上海大学担任社会系主任。杨之华于这年年底考入上海大学,就读于社会系,成为瞿秋白的学生。


8月,瞿秋白在南京认识了两名思想激进的年轻知识女性蒋冰之、王剑虹,前者即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丁玲。不久,瞿秋白与王剑虹在上大开始热恋。1924年1月,瞿、王结为伉俪。


当年夏天,王剑虹不幸病故。杨之华渐渐发现老师瞿秋白对她的感情开始升温。1924年11月27、28、29日连续三天,上海《民国日报》刊登了著名的三则“启事”——


杨之华沈剑龙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脱离恋爱的关系。

瞿秋白杨之华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结合恋爱的关系。

沈剑龙瞿秋白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结合朋友的关系。


1

致杨之华

1929.2.28晚

亲爱爱:


前天写的信,因为邮差来的时候,我在外面逛着,竟弄到现在还没有寄出。今天又接到你二十五日的信。那是多么感动着我的心弦呵!我俩的爱实是充满着无限的诗意。从半淞园以来,我俩的生活日渐的融化成一片,如果最近半年爱之中时时有不调和的阴影,那也只是一个整个的生命之中的内部的危机。最近半年是什么时候?是我俩的生命领受到极繁重极艰苦的试验。我的心灵与精力所负担的重任,压迫着我俩的生命,虽然久经磨练的心灵,也不得不发生因疲惫不胜而起呻吟而失常态。


稍稍休息几天之后,这种有力的爱,这整个的爱的生命,立刻又开始灌溉他自己,开始萌着新春的花朵。我俩的心弦之上,现在又继续的奏着神妙的仙曲。我只有想着你,拥抱你的,吻你……的时候,觉着宇宙的空虚是不可限量的渺小,觉着天地间的一切动静都是非常的微细。——因为极巨大的历史的机器,阶级斗争的机器之中,我们只是琐小的机械,但是这些琐小的我们,如果都是互相融合着,忘记一切忧疑和利害,那时,这整个的巨大的机器是开足了马力的前进,前进,转动,转动。——这个伟大的力量是无敌的。


你寄来的小说月报①等及绒衫已经接到。我明后天大概就可以得到莫斯科的回音,究竟在此②继续休养两星期,还是不。


最近精神觉得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正经的工作及书,都不能想起,不能想做。人的疲倦是如此之厉害呵!


见着仲夏余飞③代我问好,请他们写封信给我,有些什么新闻。


我吻你万遍


你的阿哥

二十八日晚


注:

① 即《小说月报》杂志。

②当时瞿秋白在库尔斯克洲利哥夫县玛丽诺疗养院治病休养。

③仲夏,邓中夏,与余飞都是早期共产党员。余飞后被捕叛变,加入国民党。



2

致杨之华

1929.3.13


亲爱爱:


今天接到你七日的信,方知兆徵①死的原因……


……


亲爱爱,我的感慨是何等的呵!


我这两天当然感觉到不舒服,神魂颠倒的。再过一星期,我就要回莫②了,好爱爱,人的生死是如此的不定!


这次养病比上次在南俄固然成绩好些,但是,始终不觉着的愉快,我俩还是要经常的注意身体, 方是有效的办法。养病的办法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但是,你快可以看见我了,至少比以前是胖些了。你高兴么?好爱爱,我要泡菜吃!


仁静③回,託他带这信,仁静又是失恋一次,但是,他不屈不挠的,居然写了一封极长的信给她。他固然是很可怜的。


……


天气仍旧是如此冷,仍旧是满天的雪影,心里只是觉得空洞寂寞和无聊,恨不得飞回到你的身边,好爱爱。我是如此的想你,说不出话不出来的。


我想,我只是想着回莫之后,怎样和你两人创造新的生活方法,怎样养成健全的身体和精神。


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但是,不知如何的说,不知从何说起……亲爱爱,我吻你,吻你,要紧要回莫见着你,抱着你!!!我的心伤了!兆徵的死,仿佛是焦雷一样……


你的阿哥

三月十三日

注:

①兆徵,苏兆征烈士。

②莫,莫斯科。

③仁静,刘仁静。



3

致杨之华

1929.3.15


亲爱爱


昨天仁静走,给你带了一封信; 下半天我睡梦中醒来,胸前已放着你来的信,我是多么高兴!可是这封信仿佛缺了一页。


好爱爱,你何以如此的消瘦呢?何以这样的愁闷,说死说活呢?乖爱爱,哥哥抱你,将你放在我的暖和的胸怀,你要乖些!不好这样的。你[我]读着你那句话,险些没有掉下泪来。你的身体要好起来的。我早已告诉你,不要太用功了。读书不容易读熟的。当初我也是这样,自己读的写的常常会忘掉的。只要不自勉强,不管忘不忘,不管已读未读,只要常常有兴会的读着用着,过后自然会纯熟而应用。觉得疲乏的时候,决心睡一两天,闲一二天,在花园里散散心(只不可和男人——除掉我——吊膀子)。睡足了便觉得好些的。乖爱爱!好爱爱,我吻你,吻你的……吻你的一切。


我译的工农妇女国际歌,有俄文的,你如看见仁静,他有一本歌集上有这首歌。俄国的妇女运动,现在是特殊的问题,也是一般的问题。城市中的妇女是已经没有所谓妇女问题,而是一般的技术文化问题——一般的官僚主义妨碍着女工得到法律上政治上已有保障;一般的物质建设的落后(如生育,育婴等的设备)妨碍着妇女之充分的和男子完全一样的发展;一般的社会设备及技术设备的缺乏(如公共食堂宿舍洗衣等),始终占领着妇女的许多时间。妇女问题上你所看见的缺点,正表示一般的社会主义建设的困难,以至党部工作的困难。那妇女部的吸香烟和一切态度,使我想着:苏联党的工作是如此之重大而繁复,但是他们的人材是如此之缺乏!


亲爱爱,你准备着自己的才力,要在世界革命及中国革命之中尽我俩的力量,要保重你的身体。我想,如果,我俩都凑着自己能力的范围,自己精力的范围,做一定的工作,准备着某种工作能力,自己固然可以胜任而愉快,对于工作也有益处。我俩的经验已经告诉我们:贪多嚼不烂是一无益处的!好爱爱,亲爱爱,我俩的生活是融和在一起,我俩的工作也要融和在一起。亲爱爱,你千万不好灰心,不好悲伤。我抱着你,我在意想之中抱着你,吻着你,安慰你。我过一礼拜便回来了——三月二十二日一定到莫斯科。你如果要上课,可以不要来接我,我偷偷的回家,等你回来,你是要如何高兴呵!那时,独伊①也不能笑俩哭了②!!


好独伊,亲独伊!


“小小的蓓蕾

含孕着几多生命,

陈旧的死灰

几乎不掩没光明。

看那沙场的血花灿烂,

经过风暴之后的再生,

谁道是无意中的赤化?

却是赤爱的新的结晶③


刚要发信,你的三月十一日的信来了。太阳好,心绪是要好些。我三月二十一日动身,二十二日早晨九十时可以到了。


吻你,吻你万遍


你的阿哥

三月十五日


注:

①独伊,瞿独伊,瞿秋白、杨之华的女儿。瞿独伊原名沈晓光,1921年11月生,母亲是杨之华,生父是沈剑龙。1924年杨之华与沈剑龙离婚,与瞿秋白结婚。1925年春瞿独伊被母亲杨之华接到上海与瞿秋白一起生活。瞿秋白视瞿独伊为己出,爱护有加。

②此句疑原信笔误。据杨之华所存抄件为:“独伊也不能哭,而笑了!!”

③此处缺下引号,原信如此。



4

致杨之华

1929.3.17


亲爱爱


好爱爱!昨天接到你的最后的一封信,邮差已经走了,今天是礼拜日,不能发信。仁静带的信应当到了——我本想二十日走,因为二十没有这带的火车,所以要二十一才走。亲爱爱,这次的离别特别的觉得长久,不知怎样,每时每刻不想着你。你的信里说着你高兴的时候,我是整天的欢喜;你的信里露着悲观的语气,我就整天的,两三天的愁闷。好爱爱!最近为什么你又悲观呢?


亲爱爱,乖爱爱,人家说几句话你就多心了,就难过了。不好这样的!好爱爱,我要紧要紧回家,回家看见你,抱你!你要高兴,要快乐。人生在世,要尽着快乐。你小时做祘学题做不出的时候,烦恼的要死——至今我的性情还是如此——那时我母亲告诉我,“你去玩一下再来,高兴高兴,自然就祘得出”!我总记得这句话,总记得,总不能完全实行。我俩一定实行这样的办法。好爱爱,你还要想着,我俩的爱是如何的世上希[稀]有的爱,这就值得高兴了。至于身体,据医生和许多人说,最好是日常的有规律的自己保护,运动,比一切药都好。如果一则能高兴,二则能运动和吸新鲜空气,三则有相当的医药,那就自然会好起来!好爱爱,亲爱爱,我就如此的想:我的爱爱是世界上唯一的理想的爱人,她是如此的爱,爱着我,我心上就高兴,我要跳起来!


好爱爱,我再过五天就一定能看见你了!!吻你,吻你万遍。


你的阿哥

三月十七



5

致王剑虹

1924.1.12


(XI)①

梦可②:


我刚听见一个消息:“广州事③要迟五天完”——我不是又要迟五天再能回吗?!


你不用念我,不用想我。冰之④的腰不疼了吗?


我的心碎了。我若毁坏了我的人格,呵!你现在再不念了。你如今懂得我那次对冰之说这话的意思吗?思前想后的种种计较总也不能没有,尤其是我们这样“人”。我们又何尝是人呢?你偏偏爱我,我偏偏爱你,——这是冤家,这是“幸福”。唉!我恨不能插翅飞回吻……


爱恋未必要计较什么幸福不幸福。爱恋生成是先天的……单只为那“一把辛酸泪”,那 “愔愔奇气来袭我心”的意味也就应当爱了,——这是人间何等高尚的感觉!我现在或者可以算得半“人”了。


梦可!梦可!我叫你,你不听见,只能多画几个“!!!!!”。可怜,可怜呵!


广州热得奇怪,腊月里点蚊香……我要紧回上海,我要紧回上海!你容许我这“社会的生命”和“恋爱的生命”相调和呢,还是不?


你的宿心,十二. 一. 一九二四


注:

①XI,瞿秋白记下与王剑虹通信的序号。

② 梦可,法文“我的心”的译音。

③广州事,当时国共合作,瞿秋白在广州参加国民党第一次代表大会。

④冰之,王剑虹好友、女作家丁玲。



附:王剑虹致瞿秋白

1924.1.23


宿心:


你的十二十三两信,在你十四,五两信之后一天接到了。


今天已是廿三,才接到你十几的信,那我这信到广州不是月底了么?那时你应当要在归程上了,要在归程上才好。我已[以]后的信不能得着也罢。


你问我“容许你‘社会的生命’和‘恋爱的生命’相‘调和’不?”我想了又想,归于“茫然”,不知怎样答你!!“社会的生命”,“恋爱的生命”,“调和”, “不”,——不,我实在不会答复你。我还不懂什么是……


你要回上海便回上海,你不能回上海便不回上海,……你且莫问我什么“调和”……我不懂……


那社会生命和恋爱生命调和便怎样?不调和又怎样?……我看着你的影儿好笑!我对你讲:你愿意怎样,要怎样才觉得心里好过,那便是我容许你的,便是我要你的,便是你所谓我“命令”你的。这个答复满意么?


我现在觉得我们不见面也没什么,所以我并不念你,不过记着你罢了。我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你不信将来见面就晓得了。


你只想着日子容易混过,也不要十分急着想我。不然我……


奇怪,三十天缩短成五十天。我要希望你五十天延长成三十天呢①。不然像你所说的便更坏了!我真看着你的影儿发笑!


我的魂儿②的腰早不痛了。她很好。你现在身体怎样?精神怎样?


你又太热了。我又太冷。此刻的手十分僵痛。能把你那儿的温意分寄一点不呢?……


梦可(我几乎写了你的名字)

23,1,1924


注:

① 此处似是对瞿秋白另一封信中“我心上总是痴想:假使三十天可以缩成五十天”笔误(?)的打趣。

②我的魂儿,系指丁玲。


(本文转载自2015年第2期《新文学史料》,微信号xinwenxueshiliao)

麦兜兜 2015-5-28 16:09

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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